首要条件就必须保尸身不坏。她和那名小天师结伴同行的几个月里听她说了不少秘闻,这借尸还魂一事十分的诡秘且损阴德,但还是屡禁不止。很多达官显贵不想就那么离开人世,便会找到有这种神通的天师帮忙渡魂。
怎么渡呢?
在人寿终正寝的四十九天前就要开始做准备。一是受二是戒,要夺身,于是身受万物鞭笞,要渡魂,于是戒万种俗念。除了本人需要做准备,同时还要找一个容器,而且是和原主契合的容器。
一般这样的容器,都会选择原主的后代来当。
当然,这些都需要一个特殊的角色——渡师。渡师原本也是天师中的一种,他们善测命,分灵体,于是才能精准地算出原主死亡的日期,往前推四十九日来受戒,再将原主的灵魂引渡到容器当中。
其实一般的恶灵也会寻找机会夺舍,但以这样的方式夺得的身体压根不能长久,长达五年,短则几月就到头了。可据说经过渡师的手,新的身体甚至可以平安康健的活到百岁有余。
但听那小天师说,这样的渡师几乎灭绝了,毕竟干着伤天害理的事,天师府容不下,俗世更容不下。
说这些的原因无外乎只有一个——没有外力的帮助,想要直接在死去的尸体上还魂是不可能的。而高奚的情况更加复杂,她是生魂并非死魂,这妇人的身体起码死去叁到六个小时了。高奚心如擂鼓,她甚至清晰的感觉到了,这妇人腹中的胎儿也活了过来……他在渴望生命,渴望活下去来到这个世界。
哪怕她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下也难免束手无策。
特别是外面还有人在虎视眈眈。
季未来冷笑一声:“看看是哪里的小老鼠溜进来啦?”她举起枪对准箱子:“无所谓,老鼠就是老鼠,再杀一次就行!”
高奚不能再坐以待毙,她从里面狠狠撞开箱子,侧身一滚躲开了她的第一枪。
不过她现在可谓是真真切切地身怀六甲,稍微剧烈活动一下,肚子就痛的厉害,她趴在地上重重地喘息,而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季未来轻蔑道:“跑?”她扣动扳机,不过这一次子弹也没能打在她身上。
是齐天磊阻止了她。
“你疯了!”季未来暗恨不已,咬牙切齿道。齐天磊将高奚附身的孕妇挡在身后,“既然人没有死,我就不会让你再夺走她的性命,或者大不了你再开一次枪,把我也一起杀了。但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永远得不到了。”
“你以为我不敢?”季未来开了一枪,打在齐天磊的腿上,而他只是闷哼一声,并不退让。
高奚看着这两人对峙,在心底一叹,如今这个情形她只有快些脱离这具身体才能有一搏的机会。她可以主动,也可以被动——等着季未来一枪打死她,再死一次。但……高奚神色晦暗地将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她是真切的感觉到了孩子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甚至她怀疑就是这股强大的愿力,才使得高奚被这具身体容纳,反过来以她的灵魂滋补了身体。
都说人在初生时灵力是最强大的,这话果然不错。高奚咬咬牙,既然当时借了人家的身子,那么她就得负起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也要保着这个孩子来到人世。
“季未来,你是想要高仇女儿的命是吗?”
这话一出口,引来那两人诧异的目光,他们不明白一个毫不相干的孕妇怎么知道这些。
高奚虚弱地笑了笑:“那就来交换吧,只要你……”可她话音未落,外面就穿出嘈杂的声音:“高总督!高总督!您不能这样!”
“滚开!”一声含着暴怒又熟悉至极的声音传来。下一秒房门被狠狠地踢开,高仇怒火中烧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高奚压根没想过他会来这里。
当然另外两人也想不到,只是现在看见他竟都有一瞬的头皮发麻,仿佛都怕他是来算账的。
“你怎么来了?”季未来定了定神问道,尽管这个局面也是脱离了她的掌控。
高奚哪里能让他们再闲话家常一阵,她眼见下身都是一片血泊了,当即提着一口气,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了高仇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颤着声道:“救我……”
抓住他的这只手十分冰凉,高仇低下头在触及她眼眸的一刹心便猛地一沉。
只这一眼,他便认出了她是谁。
“高仇,这是我的犯人,你该不会是为了一个犯人就闯监狱来了吧?就算你是总港督,这也不合程序!”
眼见这个女人要向高仇求助,季未来不可谓不慌张,万一她告诉了高仇有关他女儿的事……季未来强行定住心神,冷漠地说道。
“是么?”高仇弯下身,在众人的面前将孕妇抱了起来,季未来从未见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过谁,动作轻得简直怕伤了她一般。他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季未来,送到你监狱里的犯人有哪个不是经过了我的眼?这个女人为什么在这,这过程恐怕我比你清楚。”
季未来心下一震,她这些年明面上是和高仇合作,可她也清楚无论如何也掌控不了这个男人的,只是想不到,她竟一直活在他的监视之下……不,不,他或许只是知道她要孕妇和婴儿的尸体,不一定知道他女儿的事,不然按他的性格早就发难了。
这是这个孕妇究竟是谁,她都知道些什么?
季未来咬咬牙,准备拦住他们,可高仇却失去了耐心。
他带来的人都拔出了枪指着季未来,这让她又怒又惧:“你想做什么!”
“你再把手伸过来,我保证你今晚死在我的枪下,上头追问下来,也只会得到季监狱长死于监狱暴乱之下,明白了吗?”
季未来心凉了下去,哪怕气得浑身颤抖,也不敢再阻止他了。
高仇将高奚紧紧抱在怀里走出了监狱,而高奚只觉有些庆幸,有些苦涩。“这个孩子想活下去。”她嗓子嘶哑着,只能如此恳求他。
高仇眼神晦暗,看着她这幅苍白痛苦的模样,良久才沉沉的一叹:“我不会让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