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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知沐怀诗孑然一身无家世父母,周尚书身为丞相一党,弹劾不成借机发难了。
    沐怀诗遥望远处龙椅上的当今第一人,垂目道:“斯人康健,我家安泰。”
    皇帝举杯与他隔空相碰。
    正因如此,沐怀诗深得皇上宠信,却任何功名利禄都不入眼,皇上的封赏都接济了穷人,连一处像样的府邸都没有,就借住在皇上当年封王的郡王府。这样一个超凡脱俗又极尽忠诚之人怎会谋反。陈篱不禁愤恨陷害之人,如果沐将军还在,北方蛮子何以嚣张至此。
    车队进入落马窄道,暴烈阳光顷刻间消失无踪,风极速穿过道口发出鬼怪呜咽似的声响,叫人心里发毛。陈篱掀开车帘见两边山势陡峭,不利攀爬,按理说很难有人埋伏在两侧山体,但若前后夹击,车队就在劫难逃。
    入窄道前卓统领已勘探过地形,后方并无阻截,那只要尽快通过就可保安全。但陈篱有预感,北蛮人不会让他们顺利通过的。
    若是保不住彩礼,他能侥幸逃脱也无碍,只怕北蛮人抓他泄愤,羞辱于他,到那时……陈篱匕首在脖子里比比,心道,恐怕只能以死报国了。
    “敌袭!敌袭!保护礼车!”卓统领一声大喝兵士们刚拔出刀来,山上轰隆作响地动山摇,陈篱抬头一看,比人还大的石块疾滚而下,砸进了车队中,惨呼声中车辆解体,刺眼的金砖掉得满地都是。
    “哈呀呀呀……”北蛮人壮势的呐喊声突起,山谷间回荡重叠竟似千军万马,车队霎那间伤亡惨重,侍从听到北蛮兵到了,吓得魂不附体,四处逃散。
    卓统领知道中了埋伏,此刻不宜对敌。调转马头高声道:“后退,撤出窄道。”
    不复队形的车辆马匹迅速掉头,不知谁喊了一声:“来路被巨石封死了。”
    卓统领蹙眉,下定决心似的来到陈篱马车边,说:“看来只有杀出去了,陈大人,你多保重,末将自当全力护你回到南朝。”言下之意彩礼肯定护不住了,他只能尽力保护陈篱,还不打包票。
    “就是送他们的,干嘛要抢。”陈篱听到身边小厮喃喃自语,心道,北蛮跟南朝彻底翻脸,不肯和谈又要东西,才在途中抢掠啊。
    “将士们,我们受够了蛮子的气,是时候跟他们算账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翻,跟我上啊!”卓统领豪气万丈拔刀呐喊,催着战马头一个冲出去,后头兵士被提振了士气,不要命的冲将出去。
    陈篱在一片烟尘中隐约见到双方人马交战,枪戈撞击,紧张观望时一道黑影射到车里,陈篱吓得跌回车里。定睛一看,是只通体黝黑的茅箭,箭头布满了倒钩刺,射在人身上只能连皮带肉地拔掉,非死即残,是北蛮兵最常用的杀人利器。
    还有埋伏?无需陈篱细想,车队里又是一片哀嚎,刀剑劈在人身上的钝响不绝于耳,顷刻间马车藏蓝色帘布被染红。
    陈篱抖抖索索握着匕首缩在角落,忽然想到不能坐以待毙啊,于是鼓起勇气爬到门口,拉开帘布一个角伺机而动。
    人间炼狱不必细说,陈篱抬头只见一个皮肤棕黑高眉深目的北蛮兵正解开套马的缰绳,神情兴奋地抢马呢。陈篱这一露脸,正好和他对上眼。
    “肥羊!”北蛮兵欢呼着松开了缰绳,改抓陈篱。
    陈篱是文臣,轻易就被拿住了,他惊呼着匕首刺向北蛮兵面部,北蛮兵转头躲过,眼中透出血色的兴奋,手指猛一使劲陈篱肩膀脱臼了。
    陈篱剧痛惨叫,北蛮兵夺了他的匕首把他拖回车厢内,在他脸上舔了一口。陈篱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要下锅了。突如其来地,绝望中脑海又冒出一个人的脸,沐将军……如果沐将军还在,他一定不会沦落到和谈被杀的地步,如果不是奸佞陷害,北蛮早已对南朝俯首称臣。
    “咻咻咻……”紧急时刻,山谷响起三声马弓弹响声,乍听只觉声音浑厚,张力十足,并未有丝毫肃杀之气,偏偏正在掐陈篱脖子的北蛮兵被电了似的跳起来,头撞到车顶,而后扔下陈篱逃也似的跳下马车。
    车外北蛮兵停下了抢掠,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又是三声弓响,北蛮兵如梦方醒尖叫逃命,不知是谁喊道:“慌什么,南羊没有好头领了,是假的!把东西和羊都带走,快点。”
    陈篱车帘再被拉开,那个北蛮兵去而复返,拽着陈篱头发往外拖,神情焦躁。陈篱奋力挣扎,又挨了两巴掌,他两眼泛花没了力气,任由北蛮兵拖出了马车,从高处摔到地面,痛得差点背过气去。
    意识迷离之际陈篱只见北蛮兵推着礼车,或拖或抗着车队随从,往北蛮国撤退了。忽然,一道残影在北蛮兵中穿过,伴随而来的是北蛮兵的惨叫声。
    “有人偷袭!”北蛮兵统领拔出弯刀,狼一般的眼睛盯住那道黑影,双目一瞪突然爆起,向黑影拦腰砍去。势在必得的杀招居然扑空了,随即他拿刀的右臂飞了出去。
    北蛮兵统领着实彪悍,左手抢回断臂上的弯刀,转身回挡,兵器的抨击声响起,他心中一凛,弯刀再护喉咙要害,又救了自己一命。
    “什么人?”北蛮首领大喝一声,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刺穿心脏的致命一击。
    “多话,找死。”抽掉长剑,来人回眸对狼狈趴在地上的陈篱一笑,道:“好久不见,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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