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洵川的天已经黑了,大姨去敲了旁边的房间门,她表哥不在。大姨已经习惯了:“一天到晚野在外面。”
纪淮的房间是她表哥原本的房间,附带一个阳台,大姨说女孩子的房间得采光好,她表哥就让给她了。
车程不短,大姨自己也有些累了,没拉着纪淮多说还是叮嘱了她一遍:“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了。”
表哥许斯昂很晚才回来的,走廊上响起不轻的脚步声,寂静的夜里,一切的声音都被放大,先是窗户打开的声音。大概是他趴在窗户前和邻居说着话,扯着嗓子,声音不小:“今天是我对不起你,谁知道周主任真的来了。陈逾司,你别生气啊。”
外面的人似乎没理他,纪淮没听见回答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对面的邻居没理他,没一会隔壁就传来关窗的声音。她有点认床,入夜很久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纪淮翻了两个身,还是培养不出睡意,树木晃动着,树叶之间相互摩擦,她望着从阳台漏进来的月色,下了床。
阳台移门拉开的瞬间,夜风灌入室内,没有完全收起来的门帘被风吹起,带着帘子上的流苏珠子在风中晃动,铃铛作响。
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
阳台对出去的房子也是一个附带阳台的独栋,对面的人没有拉窗帘,背对着她,慢条斯理的站在衣柜前找衣服,隔得有些远,但依靠不沉迷于电子产品和仰仗规范坐姿带来的好视力,纪淮还是能看十几岁鲜活奔忙的肢体上,那由不夸张的肌肉塑造起好看的身体线条。
内裤,上衣,裤子。
他一件件地穿,纪淮站在阳台上一件件地看他穿。
等他穿完,转过身地那一刻,纪淮立刻猫着腰蹲在栏杆后面,小心翼翼地又匍匐回了房间。
掀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纪淮从脑子里翻出昨天刷微博看见的强取豪夺段子,配上刚才看见的那个身材,大脑自动补充添加场景和音乐。老人言‘饱暖思淫\\欲’,社会进步,广大人民的温饱已经不成问题了,改成每日睡前一思,比数羊还容易入睡。
第二天学校报到是大姨喊司机开车送纪淮去的,一辆挂着好几个八的车牌号的车在许斯昂眼皮子下开走了,没载他一起。
班主任给纪淮写了张纸,上面记着她需要做的事情。
去仓库搬桌椅,去图书馆领新书,去行政楼拿新校服等等。
班主任指派给她的‘帮手’用非常简单的话形容了地点,然后埋头继续扎进学习的海洋里。
大姨先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从纪淮耳朵里飘走了。
纪淮在篮球场上找到了她表哥,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正站在三分线外耍帅投篮,篮球砸到了篮板。
没进。
嘘他的是关系好的那几个,剩下几个没那个胆子。
他扯着上衣摆擦了把汗,不知道是真热还是故意做着围观的女生看。
纪淮抬手,面无表情的晃动手腕,这个招呼打的,一点儿也没有表兄妹重逢相见的喜悦。
她挺显眼的,一众围观女生里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
纪淮走到围网的侧门,看着停在两步外的表哥:“许斯昂。”
许斯昂看见她,挑了眉骨,拧开矿泉水灌了两口:“我妈没交代你在学校别找我?”
“交代了。”纪淮说。
许斯昂笑意加重:“那你还找我?”
“原本不想找你的。”纪淮把手里的单子给他:“书太多,课桌太重,也没在行政楼找到领校服的地方。”
“靠。”许斯昂骂了一声:“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许斯昂没带她去,抬手,像是拎小猫一样,手掌扣着她的后颈,带她去了刚打球的篮球场上。
那些人吹着口哨,问的有点儿难听。
“漂亮妹妹啊。”
“面生。”
“你不才找了马路对面的徐娇吗?”
“这谁啊?”
你一句,他一句。许斯昂叫他们滚,没解释两个人的关系,只说:“来个人,帮个忙。”
嘴巴上说着来个人,刚说话那几个毛遂自荐了,许斯昂又嫌弃了,扭头开始找人。
瞥见了一个下球场收拾书包的身影,提着纪淮走过去:“陈逾司,帮个忙,带她去领校服搬个课桌拿新书。”
那人从头到脚唯一能和校规吻合的就一条校裤,校服外套不算,因为他没穿在身上而是搭在右肩上。
他骨相很好,眉眼很立体,但不是显成熟的那种深邃。眼眉很舒展,看上去邻家少年气反倒重一些,视线往下,他脖子上一颗小痣,配合着说话起伏的喉结,欲海深重。
他目光扫过旁边的纪淮,视线没停留,抬腿朝许斯昂踢过去,嘴里骂了句脏话:“你好意思?昨天网吧抓人,你跑的真快,还卖我。我现在没空,我要去写检讨,明天要上司令台反省。”
许斯昂为自己开脱:“你是老徐心头肉,你被抓还好,我要被抓了就不是检讨一下这么简单了。带她去,那个篮球归你了。”
说着,许斯昂把纪淮往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