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阴沉沉的, 仿佛要下一场大雨，整个调都是灰蒙蒙的，看得人心情不大好, 可也仅仅只是如此，无风亦无雨, 只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天宫的红绸早就拆了，如今依旧是一片纯白, 霜华殿里的红纱也换成了透着的白纱。
顾沉砺一睁眼便去看身边的人, 果然又没看到, 已经一连好几天了。
他的身体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条通体银白的龙在他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将他缠得喘不过气来。
顾沉砺抬起没被缠进去的一只手, 摸了摸格外胸口的银龙脑袋：“难受吗？”
银龙最近晚上都会变回龙形, 第二天一早醒来，顾沉砺就会发现自己被缠住，或许便是龙崽子快要出来的前兆吧, 顾沉砺对此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可以多持续几天，毕竟让容暮霜主动缠他，也只有这种特殊情况才会发生了。
容暮霜缠了他许久才变回人形，白发铺散开来，温软的身体躺在他的身侧，银白的脑袋还搁在他的胸口，依偎在他怀里。
顾沉砺揉着他的脑袋：“还难受吗？”
容暮霜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口处传来：“肚子疼…”
顾沉砺听着他略带颤音的话，不由得心疼：“本君给你揉揉。”
他说完将容暮霜仰面抱在自己身上，将手探进了容暮霜的衣袍，摸上容暮霜的小腹, 轻缓地揉着，一边用灵力替他缓解疼痛。
容暮霜起先觉得舒服，而后肚子依旧十分疼痛，还发起热来，那灼热似乎要将他全身都烧遍，容暮霜拉住顾沉砺的手，整个人蜷缩起来。
顾沉砺见状连忙起身，将缩起来的容暮霜抱在怀里：“暮霜，你还好吗？是不是那小崽子要出来了？”
“或许。”容暮霜忍着痛颤着声吐出两个字，而后着实是受不了了，化作龙形瞬间从顾沉砺怀里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顾沉砺亦追了出去。
容暮霜在空中翻腾，一路行至澹月雪山，进入山洞后下了个结界将顾沉砺拦在了外面，他曾和顾沉砺说过，生崽子的时候不想他看着。
因为被人注视着，他可能…就生不出来了。
顾沉砺答应过，故而守在结界之外，半步也不肯离开。
容暮霜化作龙形直冲进冷泉，因为疼痛在泉中扑腾着，冷泉水花四溅，打湿了周遭雪莲，雪莲因为泉水的滋润，摇了摇头，欢欢喜喜的模样。
容暮霜在清澈的泉水中翻腾了许久，体内的小崽子才终于肯出来，那一声龙吟响彻云霄，伴随着一颗银白色的龙蛋出世。
那银白色的蛋上似乎还有一道墨色的印记。
那龙吟传出澹月雪山的同时顾沉砺便徒手将结界撕碎了，他大步流星朝冷泉走近，龙蛋落地，容暮霜已变回了人形，那人趴在冷泉边上，被雪莲簇拥着，面色苍白，双手无力地垂在边上。
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
顾沉砺连忙过去将人从冷泉里捞出来，心念一动，怀里的人身上顿时清清爽爽，只是那如玉的脚趾紧紧抓着，还未能彻底放松下来。
顾沉砺握住他的手替他输送灵力，温暖着他的身子，一旁的龙蛋沉在冷泉泉底，无人理会。
也没人看到那蛋上有一条细小的裂缝。
容暮霜缓了过来，四下去找，顾沉砺知道他在寻什么，目光略略一扫，眼疾手快地将泉底的龙蛋捞了起来。
顾沉砺顿了良久：“还得孵？”
容暮霜抿着唇，点了点头。
顾沉砺转着手里的蛋仔细瞧了瞧，笑了一声：“依本君看，是不用了。”
容暮霜不解：“为何？”
顾沉砺指了指蛋上的一道裂缝，那条缝隙在逐渐蔓延，整个蛋壳像是被放在地上碾了一遍，无数道裂缝浮现。
容暮霜接过顾沉砺手里的蛋，捧在手心，只听见“咔”的一声，手中的龙蛋应声碎裂，银白的壳一片一片掉落，容暮霜的掌心有白光闪过，那光芒十分亮，堪与日月争辉，直晃的容暮霜眼睛疼。
下一瞬，眼前便漆黑一片，有人挡住了他眼前要将他灼伤的光，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眼睛却舒服多了。
良久，顾沉砺才移开了挡在他眼前的手，容暮霜只觉得怀中温热，微微睁眼，他的怀中躺着一条银白色的小龙，像一个缩小版的他。
容暮霜笑着用指尖戳了戳它，顾沉砺道：“这小家伙的龙角是黑色的。”
龙族刚生出来龙角不是坚硬的，反而是十分软的，轻易不能触碰，身上的鳞片也并未长全，光秃秃的，却不影响小家伙的美貌。
顾沉砺偏生用手去戳小家伙的龙角，容暮霜平常不化龙形，他也鲜少能触碰到容暮霜的龙角，于是便来霍霍小崽子的。
小龙崽子的龙角被顾沉砺碰得越来越热，若是换做容暮霜的龙角，此刻应该已经变成了粉色。
小崽子实在忍不下去，抬头一口咬在顾沉砺的食指上，小家伙连眼睛都还没睁开，便准确无误地将手指叼住，虽说是咬，其实不过是含着，没什么杀伤力。
软糯的，和容暮霜很像。
顾沉砺笑了笑，将小龙崽子塞在容暮霜怀里，又将容暮霜抱起，抱着一大一小回了天宫。
“取个名字吧，师尊？”
“龙族不分男女，等它化形了，自己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