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闻秋时听完,吐出?两字。
贾棠一惊,以为他不信:“师父,徒儿?所言句句属实!”
闻秋时捏碎手中茶杯,只道:“不对。”
顾末泽不是嗜杀之人,更不会以玩弄众生为乐,若真做了那些事,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何放任贾棠来告诉他。
闻秋时手掌被杯盏碎片划得鲜血淋漓,将贾棠从地上拉了起来,打?算开口细问的时候,顾末泽身影出?现在门口,端着盛满葡萄的玉盘,目光落在他手上,眉头不悦地拧起。
“出?去一会儿?,师叔就受伤了。”顾末泽走近放下玉盘,执起他的手,将伤药洒在血口上,“看来以后不能让师叔随意离开视线。”
闻秋时不信他猜不到贾棠会说什么,但顾末泽一脸若无其事,不知在等?他开口询问,还是在脑中演练过无数遍这种场景,以至于?这刻真的来临,心境出?奇的平稳。
闻秋时由着他上药,让贾棠离开后,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末泽神?色平静:“师叔觉得呢。”
“假的,”闻秋时不假思索道。
顾末泽:“师叔真好。”
闻秋时心沉了下去,顾末泽撕下一片锦布,缠绕他的手掌,松松系着。
“师叔记得夙夜所言吗,某些方面,他说的不无道理?。修道尽头无非得道飞升,从此不受天地间任何约束,何等?的逍遥快活。没有哪个修士不想如此,只是他们能力不够而?已,可我与他们不一样?,我有,我知道如何踏入成神?路,只不过要踏上这路,需要的代价很大,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就一个神?,尸山血海都不够,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成大业罢了。”
闻秋时不可置信他会说出?这番言论:“修道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至万千生灵不顾,你如此行事,与邪魔有何区别。”
顾末泽:“我就是邪魔。”
闻秋时:“你不是。”
“我是,”
顾末泽上药时手指沾上鲜血,放在唇间,尝着令人心潮澎湃的味道,“这世间的一切不曾善待我,我为何要因为顾忌他们畏缩不前,一辈子困在这座大陆,最后化作黄土白?骨。”
“会有办法?解决邪祟,正大光明地打?开穷狱门,不用如此心急,”闻秋时蹙眉道,“你如此,业障加身,又岂能得道。”
他抓住顾末泽的手臂:“你忘了吗,曾经?你试过,最后失败了,为何还要重蹈覆辙。”
“不一样?,”顾末泽深深看着他,“这次不一样?,”
顾末泽袖袍从他手掌划过,剥下凝着水珠儿?的葡萄皮,将果肉喂给他:“师叔,我设想过很多?次,当你知晓一切后,会选择怎么做。”
他睁着幽深的眼眸:“在你心里,我重要些,还是你的道义重要些。”
闻秋时长睫颤了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末泽拥住他,下颌搭在他左肩,带着点期盼的嗓音响起:“师叔,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会留下来陪我吧。”
闻秋时嘴唇翕动:“你现在停手。”
一道低笑在他耳畔响起:“可是师叔,就算停手,我也完了。”
“天书里写了什么,”闻秋时不信顾末泽突然间转变观念,抱着与夙夜如出?一辙的想法?,一定是天书里写了什么,顾末泽不得不的如此做。
“天书与我而?言,看不看没有什么区别,”顾末泽轻笑,“不过借天书,发现了暗中藏着的夙夜,甚好,我已让他痛不欲生了。”
当年闻秋时昏睡后,顾末泽去了趟浣花峰,既知道夙夜想做什么,为什么如此做,再对付夙夜,轻松至极。
他将夙夜为何要发动战争打?开穷狱门、死后仍筹划着这事的原因告诉了盛泽灵,“不是因为他的野心有多?大,不是因为他痴迷于?到达飞升境界,是因为你,师祖,他想救你。”
担心世人将盛泽灵视为罪魁祸首,夙夜从头到尾没有暴露出?一点与盛泽灵有关,甚至大战前夕,不惜将盛泽灵双目毁去,让天下人以为他恨极了这位二?哥。
但夙夜机关算尽,没算到盛泽灵知晓真相,自刎了。
当顾末泽将尸首带给他看时,夙夜彻底疯了,顾末泽冷笑着看着他走向灭亡。
闻秋时:“告诉我,生灵涂炭的理?由。”
“理?由世人都看得到,都能明白?,为何师叔不信,”顾末泽手抚上他细软发丝,喟叹了声,“师叔,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额头相抵,顾末泽将闻秋时的意识扯入他的识海,“我让师叔重新?认识一下。”
闻秋时视线一转,看到人间炼狱的一幕。
身着滚金墨袍的男人,负手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冷眼睥睨底下哀嚎,无数邪祟从魔珠里放出?,穷凶极恶的身影,霎时覆灭了整座城池。
这是顾末泽占领第一座大城的场景,在此之前,他没有一兵一卒,孤身一人,放出?屠城的消息,给了众人一夜逃命的机会,但无人信他敢屠城,或者是,有那能力如此。
于?是乎,时辰一到,当城内的人意识到不对后,已来不及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