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从打铁铺离开,在规定的时辰到了绣纺。
招人的梅娘见人齐了,便道:“绣纺一日只包两餐,早饭自己解决,也可以到食堂中自己花钱买,馒头白粥都有。”
“那上工的时间呢?”人群中有人问道。
梅娘锐利的瞥了眼问话的女子:“我自然会说到,你插什么嘴?”
被扫了一眼的女子肩头一怯,立马缩成了个鹌鹑,不敢再说话。
梅娘:“每天辰时上工,午时休息半个时辰继续上工,酉时收工,一个月一天假。你们现在是新进女工,没有什么底子,所以只做最简单的活,但也别想着偷懒,虽然简单,但也会有人监督,要是弄坏一件,就从你们的工钱里边扣。”
听闻扣钱的话,大家伙都有些躁动。这要是万一遇上个挑剔的,那工钱岂不是得被扣光?
绣纺从不缺女工,所以梅娘沉着脸扫了一眼,冷声道:“现在要走就快点,好给别人腾位置!”
话一出,大家伙都安静了下来。毕竟这年头女子的活计不好找,更别说去年才打完仗。在家家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之下,不要工钱只给饭吃的活计都被人抢得头破血流。
见没人说话了,梅娘才继续道:“你们要是能做满一年,届时再通过了考核,便能升为末等小绣娘,到时候工钱自然也就涨了。”
绣纺绣娘也是等级的,一共五等,最末等的也比现在的女工身份强。
“东家念你们是新进女工,手中也没有什么银子,所以头一个月十天发一次工钱。一个月后,要是常常出错的,便直接走人。”
说完了一些规矩后,梅娘安排住宿,一共十二个人,四人一间。
“何翠,苏沅,王二妹,林招娣一间。”
听到喊到自个的名字,阿沅跟着绣娘一块离开。
所住的地方有些窄小,只能放几张简单木板铺成的木板床,除此之外就是一张破木桌。
绣娘停在屋外,与她们说:“你们今天没有做工是没有饭吃的,所以自己解决。平日凉水自己从井打上来,要是想用热水,有人专门烧的,一文钱一桶热水。”
“怎么热水还要银子来买?”
说话的人,身形较高,皮肤有些黑,叫王二妹。
绣娘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道:“我们也想不交呀,可柴火不用银子买?雇人也都不花银子?”
话到最后,绣娘不耐烦的人埋怨:“好了,该干嘛干嘛,明天还要上工呢。”
说着,绣娘便离开了。
人一走,王二妹抱怨:“一文钱都还没挣到呢,怎么样样都要花银子?!”
另一个同一日进来,穿着打扮都比大家好许多的何翠轻嗤了一声:“等你升为三等绣娘的时候,一日三餐,两人一间,便是热水都不用银子,可你能升得上吗?”
这语气中有几分讽刺。
王二妹估计是个脾气冲的,急眼反问:“你说谁升不上?!”
何翠面貌清秀有加,且穿着和别人好一些,所以看不上同寝的几个人。
扫了一眼她们,目光在阿沅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微微皱了皱眉,最终移开目光落在王二妹的身上。
“我舅舅是绣纺的刘管事,你要是得罪我,你看能不能升得上绣娘?”
话一出,屋中的几个人都愣了。
其他两个人是因为她竟然是刘管事的侄外甥女。而阿沅则是因为刘管事这个名号。
她记得方才离开打铁铺的时候,那霍铁匠与她说了一句——绣纺的刘管事不是什么好人。
霍铁匠口中的刘管事,是这何翠口中的舅舅吗?!
阿沅的思绪一时有些乱。
霍铁匠起初没有趁火打劫多占她的便宜,方才也答应了对于山神庙的事情守口如瓶,怎么看都像是个好人,更不像是会胡乱诓人的人。
如此,不可能没道理的提醒她,说那个刘管事不是什么好人。
可那刘管事到底怎么不是个好人,他没有明说。
愣神间,何翠走进屋中,嫌弃的捏着鼻子挥散发霉的气息。
“这屋子这么破,还有这么一大股霉味,怎么住人呀?!”
南方一带,一到六七月份就是梅雨季,三天两头常有雨。
但都被安排了,自然也不敢为了这点是去麻烦自己的舅舅,只能先住着了。
何翠选了一张教好的床,何翠便指着阿沅:“你睡我边上的床。”
约莫看不惯王二妹,而另外一个妇人打扮,瘦瘦小小的女子面容不佳,所以才让阿沅睡在她的边上。
阿沅不想惹事,便把包裹放在了床上,开始收拾。拿盆出去打了一小盆水回来擦床铺。
好在席子本来就有的,虽然破了些,但也能继续用着。
阿沅出去盛水的时候,何翠已经使唤上了看起来好欺负的林招娣。
何翠让林招娣扫地,又让她给自个擦床铺床,俨然把这林招娣当成了丫鬟使唤。
阿沅也没有多说话,她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弄好了这些之后,何翠便把林招娣喊走了,说是请她去吃饭。
林招娣面上一喜,然后巴巴的跟了出去。
等人走了,憋屈了许久的王二妹才“呸”了一声,嘲讽道:“一点小恩小惠就赶着去给人家当丫鬟,真是贱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