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江顾沉默一会,却道:“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我该向你说对不起。”
他轻轻握住谢遥的指尖,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离开挽月门,沧月仙尊也不会生你的气。你更不会遭受天下人的误解,被套上许多……不堪的污名。”
一介仙尊竟不顾体面,离开挽月门,执意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男子归隐。此事一出,外界众说纷纭,虽有少部分人理解,但更多的却是不赞同。
这其中就包括沧月仙尊。
“你本该拥有花团锦簇的一切,而不是在这里被烫伤了指尖,”江顾犹豫一会,还是将深埋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现在不知道我当初的做法是正确还是错误……我应该远远看着你,而不是又来找你。”
“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谢遥闷闷地看着他,“那几年的日子,我有多不好过,你不是不知道。”
“你以为你不回来,我就不会去寻你吗?”
谢遥伸手,搂住江顾的脖颈,解释道:“我难受,只是觉得你好不容易过个生辰,该热热闹闹的。沧月师兄生我的气,连带着把你也气上了。自己不来算了,连穆叶栖寒都不让来……”
“可我有你就够了,”江顾抚上谢遥的脊背,目光里带上温存和眷恋,“他们来不来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热闹和繁华从不属于他,他也不在乎,只要能和谢遥在一起就好。
他很知足。
“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谢遥勾起嘴角,用脑袋一顶,将江顾撞到在地,轻哼道,“我看是哄小姑娘哄多了,练得。”
“我怎么敢呢?”江顾躺在地上,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让他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家中有个醋坛子,动不动就打翻了,整日里尽是酸的,怎么哄都哄不过来,更遑论去哄其他人?”
“就你……”
“仙尊!”就在此时,穆叶提着一大包东西直直地闯了进来,脸上还挂着笑容,“我们……”
随即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这……地上一片狼藉,仙尊和……抱在一起……
战况好生激烈……
非礼勿扰非礼勿视。穆叶慌忙转过身,轻咳两声:“那个……仙尊……我们来了……”
谢遥傻了。他以为没人来,结果人又来了,还撞见他和江顾抱在一起。
“咳咳咳……这个事情,”他匆忙从江顾身上爬起,佯装淡定道,“如你所见,这是个意外。”
“嗯嗯……仙尊说是意外就是意外,”穆叶连连点头。
谢遥尴尬一笑,上前两步准备拍拍穆叶的肩膀。却见屋外阳光和煦,竟还有几个人立在廊下。
这下他再也淡定不起来了,捂着脸转身悲凉道:“完了完了完了,我要完了。”
简直丢死人了!
江顾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却见似雪仙尊清风仙尊李栖寒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
还有面色青白交加,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的沧月仙尊。
***
“我是没想到临了临了,你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沧月仙尊负手而立,叹气道,“你就打算这样下去?”
谢遥看着不远处和栖寒聊得正欢的江顾,目光柔和:“不,再过过我和江顾就要离开这里,四处游历去。”
天下风物,远不止眼前一处。他们要一起游遍筑方山水。
“那你的仙尊之位怎么办?挽月门怎么办?”沧月仙尊语气冷了冷,“你都不要不管了吗?”
谢遥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师兄,你知道筑方已经太平多少年了吗?”
“自寒江氏一族建立起古始凶境,划分妖族与人间界限,并销声匿迹后,约莫已经三百多年了。”
“挽月门亦如是,”谢遥心平气和道,“它太平到已经不需要我了。”
“可……”
“或许我这样做很自私,但我就想自私一回,”谢遥凝着不远处的江顾,展眉低语,“为了我爱的人。”
沧月沉默一会,终是问出自己心中所想:“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又为何一定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你明明有很多选择……”
“我与他很早就认识,我喜欢他也是很早的事。”谢遥并不掩藏,反而大方承认道,“再好再多的选择我都不要,我这辈子只认定他一人。”
“你天资过人,才貌出众,若无后继者实在可惜……”
这话听得谢遥忍俊不禁,忙调侃道:“我有什么可惜的?我若可惜,师兄你怎么办?这么多年,你不还是孑然一身?执风门的南风不也是只天天和三星一起玩?”
“……”
谢遥笑毕,语重心长道:“师兄,江山代有人才出,筑方最不缺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天资聪颖之人。少了一个我,天下依旧安康太平。你呀,也不必杞人忧天,为我操这多余的心。”
他复而又望向与似雪仙尊恭敬有礼的江顾,声音洋溢着愉悦:“其实你该为咱们师尊高兴才对,她爱玩爱闯祸的关门弟子终于觅得良人,金盆洗手淡出江湖了。从此挽月门的‘腥风血雨’再与他无关了。”
……沧月仙尊的声音终于软了下去,语气里带上不确定:“若是你想,我可以准许他入挽月门,留在水月镜天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