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止了所有的工作,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左承,还在粉丝举行的左承悼念会仪式上大闹了一通。
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悄悄地从背后走上了台,然后抢走了台上的遗像。
有人惊呼起来,“这不是许路扬吗?你要干嘛?”
许路扬说:“他还没死,我不允许你们把他的遗像挂在这里,不吉利。”
有人抱住情绪激动的他,然后企图从他手里把遗像抢走,许路扬死死地拽住相框,指节都泛白了,几乎抠出血来,眼神坚定,默念道:“他还没死,不能挂他的遗像。”
最后,还是林深他们赶了过来,把许路扬强行拖拽走,许路扬失去了所有理智,冲林深咆哮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他还活着,他没死!尸体还没有找到,他没死!你们为什么这么坏?!”
看着他红着眼睛像是个疯子,林深摇摇头,声音嘶哑地说:“许路扬,别这样行吗,我真的非常担心你。”
按照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来看,真的非常不正常。
许路扬捂着脸背过身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声而又压抑地哭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委屈,“我就是好难过啊,我真的特别难过,拜托你们千万不要叫醒我好吗,千万千万,我就是想听你们说他还活着,让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的……”
他转过脸,近乎哀求地看着林深,拽着他的衣角问:“左承还在的对不对?”
林深红着眼睛咬了咬牙齿,然后缓慢地摇头。
许路扬愣了愣,感觉像是被一盆水兜头泼下,浑身冰凉,再次情绪崩溃到失声痛哭。
许路扬这样情绪反复崩溃不知道多少次,他每天都会去那个江边,就那样坐着,也不说话,看着平静的江水,照见自己的影子。
一开始,林深怕他想不开真的就这样投江自尽了,一直跟着他,让身边的朋友看好了,甚至雇了几个人跟着许路扬,在他有轻生念头的时候拉住他。
然而,好像许路扬非常平静,根本没有要跳下去的感觉,他就只是看看。
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月,很多人还是沉浸在左承就这么消失了的悲痛中出不来,也有很多人已经悄悄换了新的墙头。
最近新的选秀节目正在海选,那些年轻而又新鲜的面孔,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争着挤着破土而出。
而左承,真的好像从来没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过。
傅朝西来看了许路扬几次,两个人回忆了很多关于左承的一些事。
“其实,我也觉得他应该还在吧,可能只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傅朝西说,“我一直都觉得左老师非常非常神奇,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吧。”
许路扬的乌黑的眼睛里重新泛起一丝光亮,“你也是这么觉得吧。”
傅朝西点点头,“我觉得他在这里可能就是为了体验一下人间吧,像左老师这么美好的人,我们是留不住的,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过得开心幸福。”
许路扬被他说得格外动容。
“所以,你也要好好地生活,说不定哪天,他又重新出现在了你的身边。”傅朝西说,“能遇见他我也觉得很幸运。”
许路扬沉默不语。
他演了那部谢天笑的电影,杀青那天,就像是完成了所有任务一样,卸了妆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部电影拍了半年的时间,他也像是成为了角色本事。
谢天笑约他在剧组旁边的一个湖心茶馆喝茶,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导演,许路扬的眼神澄澈透明。
“感觉你最近一年变了很多。”谢天笑导演说,“跟以前比,又上升到了不同的维度。”
很难能有人和他志同道合的人谈表演,许路扬淡淡开口说:“我觉得表演有好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矫揉造作,不知所云,也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第二个阶段,附着表面,茫然探索。第三个阶段,小有所成,初见雏形。第四个阶段,停滞不前,心浮气躁。第五个阶段,恍然大悟,找到自我。”
“那你是如何找到自我的?”谢天笑问他。
许路扬看着湖面,然后平静地说:“大概是痛失所爱,那天我坐在江边,然后照见了自己。”
谢天笑点点头,“对啊,我们注定要失去自己爱的人,不然才不会知道他们有多珍贵。”
“《本杰明巴顿奇事》”许路扬说,“其实也有人之前跟我说过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会时间倒流,等到一定时间过去,父母回到子女腹中,每个人又会相遇。”
“他肯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但是他已经不在了。”许路扬的眼神里藏着些许的寂寥。
“这部电影肯定会获奖。”谢天笑说,“至少两个。”
果不其然,电影节上,许路扬主演的《破晓》,突破重围,成为了本届最佳影片,他也因此再次获得影帝头衔。
双料影帝的这种名誉,在国内他还是第一个,这对他意义非凡,因为这是他演的真正意义上的主角。
当许路扬站在荣誉之巅,不紧不慢地走上领奖台,手心里紧握的是五百字的英文获奖感言,不用看他早就已经熟烂于心。
他在人们的注视下,接过金灿灿的奖杯,然后对着话筒,用流利的英文说道:“其实,我感觉这一年要把我这一辈子都给经历完了,演这部戏,也漫长地像是度过了一生。我一年前想着今天站在这里,一定要亲口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一个人,我要跟他永远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不在了,我也没办法跟他永远在一起了。我还是想让他知道,我永远爱他,他叫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