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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风中夹杂的青草气息被掩盖住,暖意朝着他的嘴唇扑面而来。
    李欲雪耳边仿佛听到了嘈杂声,远远近近的,像是他的弟子们集结而来,三三两两地笑闹着。他猝然推开路越,提醒他道:“……你师兄。”
    路越却低哑地笑了一声,隐隐带着蛊惑:“师兄们看不到,夜深了,师兄们都休息了。”
    李欲雪还想说什么教训路越的话,但路越说这话同时,周围忽然昏黑了。
    昏黑之中,李欲雪两眼渐渐朦胧起来,恍惚之中,外面的嘈杂声突然消失殆尽,窗口的细风不见了,只剩无边的黑夜,静谧无声,预昭着一切如路越所说:这是黑夜,没有任何人会窥见屋中发生的一切。他的眼中渐渐显现出了光亮。
    光亮之中,他觉查到自己的腰上放了一只手。
    而自己腰上什么都没有,不着寸缕。
    顺着那只手向上看,是银发赤眸的青年。
    美而招摇的长相,是路越。
    路越正抱着他,银色的长发从他胸前一直散落在红色被子上。
    ……
    大红锦被,金丝纱帐,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黑色青丝和银色一同裹在大红锦被之中,偶尔露出雪白的肌肤,里面的人如此用情,不会注意到外面的情形。
    这是大好时机。
    李欲雪松了口气,正要从暗处走出来,忽然见到路越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黑色的冕服,冕服之上绣着金色的图案,隔着一层迷障,金线依旧在一闪一闪。
    李欲雪那一口气没敢喘出去,屏住了呼吸,看向刚才颠鸾倒凤之处,帷帐遮掩,刚才在里面隐隐约约现出的两条身影全都消失了,那里面一片安静。
    路越仿佛能看到他一样,对着他所在的方向,笑着问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师尊?”
    路越说话的同时一挥手,手中黑气从袖口丝丝滑进迷障之内,迷障瞬间被破开,现出李欲雪清晰的身影来。
    李欲雪一惊,手上灵光一闪,身形隐去,正要入第二层迷障。路越早已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黑气瞬间包围周身,将李欲雪渐渐隐去的影子从迷障中抓了出来。
    路越抓到人,直接往自己床上拖。同时暧昧又嘲讽的笑意在他四周的空气中荡漾开来:“师尊做个木偶,就想骗过我?”
    李欲雪一听木偶,忙看刚才颠鸾倒凤的床上,只见那层遮遮掩掩的帷帐早已消失不见。那床上大红的锦被铺的整整齐齐,上面躺了个白色的木偶,木偶之上有李欲雪亲手画的符篆,只是那符篆此刻已经裂了开来。
    鲜血从里面不断地涌出来,在大红的锦被上洇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李欲雪真的生气了,他讨厌路越强硬的态度。他想要教训教训路越,刚要动手,猛然间却发现手动不了。他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被五花大绑,被扔大红锦被之中,所有法力尽被一道一道的捆仙绳束缚住。
    仿佛一个木偶般,被束缚在其中,毫无反抗之力。
    “师尊,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路越拖长了的音调带着诡异的笑意。
    李欲雪十分恼羞,声音冷清又隐含着斥责:“路越!”
    路越仿若没听见这一声威力十足的愤怒之意,嘴角挂着熟悉的笑容,俯身亲了亲他,笑着凑到他耳边,声音低低,但每个字都清晰到可怕,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师尊,二师兄死了,被我杀了。”
    李欲雪那双时常含了冰的眼睛蓦地睁大,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突然激烈地挣扎、反抗起来。
    路越却一把抓起他的长发,顺手一扬,乌黑的头发散在帷帐之外,帷帐之内,李欲雪面容雪白,连带着嘴唇都毫无血色。
    路越一把箍住他,将手缓缓探向他怀中,一直滑至腰间至后腰心,直到李欲雪脸上的雪色变成血色,他这才笑着靠到他身上,笑容清朗得像个正人君子:“因为你逃跑,这就是代价……”
    ……
    喘息在黑夜中慢慢弥漫,散落在其中的还有□□的气息。
    *
    李欲雪缓缓睁开双眼,屋内一片昏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梦境一致,那一声轻佻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
    不知从何时起,李欲雪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睡前必卜一卦。
    因此多噩梦。
    从前他几乎从未做过梦,近些年来做梦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还多噩梦,少有清醒梦。
    火云雾海之后,噩梦有了原型。起先路越会钳制住他的下巴,笑着张扬又恶意。有时又会暧昧地喊他“师尊”,有时又放肆地喊他“欲雪”,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知道是谁。
    后来有了各种开头。开头略有不同,结局却大同小异,仿佛为了印证卦象一样:路越总是能抓住他,逼他做尽各种羞辱的姿势,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一个个的,为他这个师尊,或残或死。
    那一年火云雾海,他被路越那么一咬,竟然让那魔焰入了身。火云雾放大的除了他的恐惧,还有那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他不知道路越对自己到底是敬爱之情还是占有之情,或者二者兼有。但对他而言,路越无疑是特别的。
    路越喜欢对他笑,喜欢粘着他,喜欢送他礼物,喜欢……
    不论真心或假意,他都没办法再次下手,一剑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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