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越不由地看了一眼李欲雪。从见李欲雪第一眼,是冰雪堆里冰雪雕砌的玉人,如今仍然如此,仿佛千万年不会变。
就像他对离韵山的深情。
李欲雪千叮咛万嘱咐守好离韵山,其他事不用管。
大师兄却一直表示希望师尊回离韵山,左暗示右暗示地表示弟子们拼了老命,也不会让路越动您老人家一根汗毛。
路越起先看他师徒情深,最后开始不耐烦,盯着李欲雪,手指头在自己嘴唇上左右一直滑,明晃晃地威胁。
路越上次见到大师兄时并没有摸嘴唇的习惯。大师兄脸色越来越差,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你嘴巴怎么了?”
路越转向李欲雪,开心地笑道:“师尊,弟子的嘴唇有点痒。”
李欲雪一张冰雪脸面无表情。
大师兄脸色瞬间变黑,更加不放心李欲雪,一把握住李欲雪的双手,认真道:“只要师尊愿意,我和师弟们一定拼尽全力,请师尊回山。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李欲雪:“……”
他就是怕自己的山头和弟子们遭殃,才下山。当初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大弟子竟然还这么执拗,很是恨铁不成钢。
李欲雪只能一再强调:自己没事,把他的离韵山管好。
眼看着自己才调温暖了一点的冰雪人,就这么轻易被别人握了手,路越很不爽!十个师兄里,他最忌惮的是大师兄。
这时候他才知道,李欲雪竟然将掌门印都交给了大师兄!
他将李欲雪拽了回来,挡在李欲雪面前,道:“大师兄,我说过师尊在我这里很好!你如今见也见了,该回去掌大局才是。你以为魔界是离韵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不过是看在师尊的面上,才允你来!”
眼看着见面要打架,大弟子怕是要吃亏,他的离韵山还指着大弟子呢。李欲雪不得不挡在二人之间,冷着脸让大弟子离开了。
……
路越越想越奇怪,原以为李欲雪会暗示大师兄什么,但刚才看李欲雪的样子、说的话,都有些不详,好像有了什么预感一样。
“师尊将离韵山托付给大师兄,是不准备回离韵山了吗?”在回去的路上,路越看似懒洋洋地问,实际上挺紧张的,总觉得李欲雪在交待后事。
“离韵山早该有新的掌门人。”
路越追问:“什么意思?”
“洞庭山掌门失踪不过十余年,门下为争掌门之位,自相残杀,一片混乱。我不希望离韵山也遭此横祸。”
“他是他,师尊是师尊,你们不一样。他贪图美色贪到师尊头上,我只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师尊若是觉得过了,我放了便是。”路越一边给自己解释一边观察李欲雪,“洞庭山掌门贪图美色,该有此劫。”
李欲雪:“你又怎知我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路越更加不懂李欲雪了,“师尊……是吗?”
“或许是。”
路越略微有些惊讶,将自己和大师兄比了一番,问道:“大师兄……那……我算美色吗?”
李欲雪侧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没说话。
……
“贪图美色”,路越生出一个神奇的念头:难不成李欲雪真的准备留在魔界?不然怎么说出自己贪图美色这种话来?他一直觉得李欲雪可能性冷淡,从来没想过他会贪图美色啊!
他不知道李欲雪到底是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但他是贪图美色的人。
因为李欲雪就是美色。
第26章
“戏好看吗?”路越笑着问李欲雪,将他面前的一堆瓜子壳给推到旁边去,又抓了一把瓜子来剥。
人间的戏台上永远有好戏上演,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是满满的人们在喝彩。这一出《梧桐秋雨夜未央》更是一票难求。路越早早订了包间,只等拖着李欲雪来。
李欲雪在看戏,路越在看李欲雪。
李欲雪的目光一直盯着戏台,这时候眼珠稍微瞥了路越一眼,转而又盯着戏台。
这一眼,比来时还要冷冰冰。任谁被捆仙绳绑在椅子上看戏,都没心情看戏。因为被绑着的人就是戏。
李欲雪一句戏词都没听懂,也没听进去。他耳朵里只有路越剥瓜子的响声,瓜子壳落在桌面上的声音,虽然眼珠没转过去,但余光瞥见路越面前的瓜子仁已经堆积了一大把。
他有种奇怪的直觉:路越将会撬开他的嘴,将这一大把瓜子扔进他嘴里。路越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折磨他,从精神上折磨他,似乎是路越的一大乐趣。
路越就坐在他对面,背对着戏台,一边剥瓜子一边给李欲雪讲戏词,偶尔问他话。
李欲雪当然一概不答。
“以前六师兄和十师兄最喜欢看这一出戏了。师尊你不知道吧,我那时候特别想请师尊也看一回,可师尊从来都理我。我送的酒也不要,真是可惜了,那可是山下最好的酒,”路越越说越带了一丝委屈的强调,但忽然间又笑了,道,“师尊,你买不起的。”
李欲雪终于将目光收回来。
“师尊,你知道我有很多很多愿望吧?师尊当年教我训我罚我,我一点都不怨恨,真的,我完全不怨恨。我知道,是因为师尊太寡欲了,所以对我也这么冷淡,可人世间美好的东西这么多,你这么正经,真的不值得啊!所以那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带师尊做遍所有想做的事。你看人间的戏多好看,师尊看了戏一定意犹未尽,到时候我再带你将那酒也得喝了,还要那间打糖铺子里卖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