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妃沉着脸答应着,王将军抬头看了眼满脸yīn沉的诚王妃,单膝跪下行了礼,告退出去了。
小五一边指挥着众人搬着车上极少的几样东西,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周婉若下了车,挽着母亲的手臂,紧紧挨着母亲,胆怯而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诚王妃转头四下打量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周婉若的手,转过头,指着月亮门外的几间空房子,安然的吩咐道:小五,你们几个,往后就住在这一处,守着这月亮门,既有女眷,就得有个内外之别。
小五忙长揖答应着,诚王妃转过身,指着笔直的站在月亮门前的四名护卫吩咐道:从今天起,这一处,就由小五他们几个守着,你们几个,两个守着那边偏门,两个去守着影壁两旁。
四名护卫相互看了看,略迟疑了下,到底不敢违了诚王妃的令,抱拳答应着,依诚王妃的吩咐,两两守了过去。
诚王妃暗暗舒了口气,拉着周婉若,跨进月亮门,径直往内院进去了,金翎和羽箭带着众婆子,紧跟其后,一路进了内院。
诚王妃呆直的端坐在正屋榻上,端着杯子,出神的喝着凉透了的茶水,羽箭守在旁边,担忧的看着诚王妃,却不敢出声。金翎带着众婆子给周婉若收拾着住处,这院子本来就极小,原本也就收拾出了正屋和东厢房,想是诚王和周世新的住处。
仿佛过了没多大会儿,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几个婆子翻了几只灯笼出来,用白纸胡乱糊了,挂到了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下,裹着白棉纸的红灯笼更加暗淡,被风冲动着,散发着幽幽的仿佛鬼火般的光影。
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诚王妃一下醒过神来,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急忙下了榻,大步奔了出去。周婉若脸色惨白,想跟着母亲出去,却又挪不动脚步,忙求援的看着羽箭,羽箭已经奔出去两步,急忙又折回来,扶着周婉若,一边急急的往外走,一边低声嘱咐道:姑娘别怕,有王妃呢,千万别怕。
周婉若咽了口口水,脚步趔趄的被羽箭拖着往外走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外面,诚王带着周世新,大步进了院子,迎着诚王妃,哈哈大笑着弯腰扶起已经跪倒在地的诚王妃,起来起来,我都听说了,你这一路上辛苦,辛苦了!走,咱们进屋说话。
诚王一边说着,一边越过诚王妃,越过周婉若,径直往正屋走去,周世新紧跟在后,左右寻找着,诚王妃带着丝笑意,低低的解释道:你母亲身子弱,再说,京城府里总要有人,你放心,你母亲好好的呢。
周世新警惕的盯着诚王妃,又转头看着躲在母亲身后的周婉若,到底不敢太失礼,勉qiáng长揖见了礼,让着诚王妃和周婉若进了正屋。
厨房上了饭菜,诚王心qíng极好的大声吩咐道:拿酒来!今天朕一家团聚,这是吉兆!朕要好好喝几杯!
诚王妃从眼底涌出欢喜来,急忙站起来,亲自看着人抬了几坛好酒进来,又亲自斟到了诚王面前的杯子里,笑着建议道:今天也算是小团圆,要不,让世新陪皇上喝几杯吧。
好好!婉若也过来,今天不讲规矩,都坐,陪朕喝几杯。
周世新满脸笑容、脆声答应着,坐到了诚王右手边,周婉若满眼恐惧的看着父亲,往后畏缩了去,诚王妃忙放下手里的杯子,上前揽着周婉若,一边怜惜的抚着她,一边笑着解释道:皇上不知道,来的路上,婉若大病了一场,路上赶的紧,到现在也没能好好养养,皇上看,这脸色,还是青白的吓人,大夫说,得好好的静养几个月才行,要不,让她先下去歇着吧?
诚王随意的挥着手,去吧去吧,一点也不象朕的公主!
周婉若舒了口气,脚底虚软的扶着金翎的手,转进西厢歇着去了。
诚王妃又忙着吩咐厨房添了只羊ròu锅子,又添了几样诚王喜吃的菜,一壶壶斟了酒上去。
诚王连喝了几壶,心qíng越来越愉快,转头看着忙碌的诚王妃,笑着说道:朕这一路,势如破竹!
父亲用兵如神,这天下哪有人能挡?
周世新忙奉承道,诚王哈哈笑着,放下杯子,抬手拉着诚王妃坐下来,笑着说道:让奴才们侍候就行,你坐下,朕有事要和你商量。
第三百四十章:bào亡
诚王妃温顺的微笑着坐下,又给诚王斟了杯酒,诚王喝了杯中酒,长舒了一口气,前两年先皇调了北三路不少兵马去南边,如今朕手里的兵马不足,虽说已经让人去北边几个大部族借兵了,可一来,还不知道能借来多少,二来,就是有,也不能借的太多,以免客大欺主,朕想着,不如你明天就启程,去趟西京路,找到舅舅,到极北部族借调些人马过来,极北部族虽说人不多,可胜在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又是自己人,能借来个万把人,朕就万事不惧了。
诚王妃忙点头答应着,皇上放心,妾明天一早就动身。
诚王妃眉宇飞扬,喜不自胜,好好好!到底是朕是皇后,真到了紧要关口,还是得咱们夫妻并肩同心!
周世新目光yīnyīn的瞄了眼诚王妃,取了酒壶,殷勤小意的给诚王斟着酒,诚王喝了酒,仿佛想起什么来,熏熏然的看着诚王妃问道:世远没事吧?
没事,妾已经让人护着他赶过来了。
诚王妃安稳的答道,诚王嗯了一声,转头看着已经起身站到自己身边,小意的斟酒布菜的周世新,迟疑了下,转头看着诚王妃接着问道:徐氏没跟着过来?
徐氏身子弱,妾这趟赶的急,来的时候,一来不知道能不能逃得出来,二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皇上,再说,京城王府里也离不得人,妾和徐氏商量了,就让她留在京城,妾带着婉若先走一步,皇上放心,妾刚才进城时,已经打发人回去送信了,这就接徐氏过来。
诚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周世新舒了口气,身子也放松下来,酒斟的更殷勤了。
诚王妃站起来,掀帘出来,吩咐婆子撤了冷掉的菜,重又上了一遍热菜,又命金翎再温壶酒来,招手叫了羽箭过来,羽箭直直的看着诚王妃,诚王妃笑着吩咐道:你去趟前院,小五他们几个这一路上极是辛苦,你亲自给他们送些酒菜过去,再吩咐下去,明天一早我就得启程去趟西京路,事不宜迟,让他们赶紧准备准备,还有,姑娘路上累着了,我记的咱们带的药,象是放在了小五随身的那个荷包里,让他拿些给你,等会给姑娘送过去。
诚王妃唠叨着细细的嘱咐着,羽箭仔细听着,面色凝重的曲膝答应着,转身去了厨房,带着几个婆子,提着酒菜,往前院去了。
不大会儿,羽箭回来,轻手轻脚的进到正屋,诚王妃给诚王布好了菜,扫了眼羽箭问道:都吩咐好了?
回王妃话,都吩咐下去了,姑娘的药也取来了,刚让孙嬷嬷给姑娘送过去了。
诚王妃嗯了一声,摇了摇手里半空的酒壶,随手递给了羽箭,转头看着已经有了七八成醉意的诚王,笑着劝道:皇上今天喝的可不少,妾再让人热一壶酒,喝好了,妾就侍候着爷进去歇息吧,这酒也不能太多了。
诚王打了个酒嗝,舌头有些生硬的答应着,好,世新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周世新忙站起来,长揖告了退,扶着个婆子,脚步有些浮飘的回去东厢房歇着去了。
羽箭双手捧着酒壶上前,极小心的递给了诚王妃,诚王妃接过酒壶,闭了眼睛顿了顿,转过身,将酒斟在了诚王的杯子里,诚王又连喝了两杯,挥着手,屏退着众人,舌头打着结吩咐道:都下去,下去,让王妃侍候着,就行。羽箭满眼担忧的看着诚王妃,诚王妃瞄了羽箭一眼,诚王已经伸出手,拉着诚王妃往自己怀里来,来,爱妃,朕想你了。
诚王妃不动声色的挣脱了诚王的手,转到诚王身边,用力扶着他站起来,温和的建议道:皇上累了一天了,妾侍候皇上进去歇着吧。
诚王神思涣散,眼神也越来越恍惚,看着灯影下温婉的人面,用力甩了甩头,脚步踉跄了两下,抬手托着诚王妃的下巴,吃吃笑着,暧昧的低声说道:心肝,上回那花样,爷没玩痛快,今晚上再侍候爷一回。
诚王妃咬着嘴唇,也不答话,只扶着诚王,半推半拖着他往内室进去,推着诚王倒到chuáng上,诚王妃舒了口气,弯下腰,用力抬着诚王两条腿,放到chuáng上,给他脱了靴子,推着他躺好,往后退了半步,满眼警惕的看着不停的喃喃的自说自笑着的诚王,片刻功夫,诚王就晕睡了过去同,诚王妃盯着晕睡的诚王,直过了小半刻钟,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口,将帘子掀起条fèng,招手叫了金翎进来。
金翎和一个qiáng壮婆子闪身进了内室,胆怯的紧盯着chuáng上的诚王,诚王妃抬手示意着两人,金翎松了口气,贴到诚王妃身边,低低的禀报道:
都下了药,已经倒了,羽箭带人守着内院,小五守着外院。
诚王妃舒了口气,转头看着仿佛死了一般沉睡在chuáng上的诚王,耷拉着肩膀,低着头站了半晌,才面色平静的转身走到旁边衣架上,挑了条长长的丝绦,在手里拉了拉,走到chuáng前,低头看着面带笑意沉睡着的诚王,眼泪纷落而下,回身招了招手,金翎和那婆子趟到chuáng前,低着头,一人按腿,一人按着两只胳膊,虚虚按住,抬头看着诚王妃。
诚王妃深吸了口气,突然将手里的丝绦飞快的缠在诚王颈间,咬着牙用力收紧,金翎和婆子几乎同时,用力按紧了诚王的四肢,诚王两只眼睛睁得眼珠几乎要掉出来,大张着嘴,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般,不大会儿,面色紫涨,舌头就吐了出来。
诚王妃扭着头,一眼也不看诚王,只用力收着丝绦,金翎和婆子按了一刻钟,手下诚王的身子已经由硬直而松瘫下来,金翎轻轻松了手,往前挪了两步,鼓起勇气,将手指放到诚王口鼻处,试了半晌,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伸手接过诚王妃手里的丝绦,低低的说道:王妃,爷已经走了。
诚王妃失神的松了手,站起来,呆呆的看着面容狰狞的诚王,金翎示意着婆子,婆子上前,抱了chuáng被子,将诚王连头带脚裹了起来。
诚王妃接过金翎递过的帕子,拭gān净脸上的眼泪,仰着头,闭着眼睛平息了片刻,从容的吩咐道:把周世新绑了,去叫小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