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汁泷翻身下马,御林军全部举起弓箭,齐齐指向他。
一步,两步,汁泷毫畏惧,就像在他的身后,有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在给予他勇气。
他一边走,一边按照姜恒的计策,除下自己的面具伪装,现出御林军所熟悉的脸。
“看看我是谁?”汁泷笑道,“这就射杀我罢,我怕死,想必你们不是第一天知道。”
赵慧怔怔看着汁泷,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哪怕武力低微,却有逊于姜恒的无畏勇气,他的身上有股强大的力量,那是天子的威严,在这威严面前,谁也敢进犯,只能臣服!
所谓君威,大抵如此。
所有人都愣住了,刹那鸦雀无声。
城南,姜恒出剑,将敌人斩落马下,界圭霎时被兵马洪流隔开,两人一分开,姜恒所受攻击顿时更猛烈,界圭跃马背,舒展双,在空中一个翻身,踏上城墙侧面朝着姜恒冲去。
一名卫士却扑前来,抱着姜恒滚下马去,姜恒佩剑脱手,被卫兵牢牢按住,架到城墙边,卫贲快步冲来,吼道:“得对陛下无礼!”
卫贲尚未看清披头散发的“汁泷”已早非其人,承想向来孱弱的汁泷,竟亲自冲锋陷阵,当即来到姜恒所在不远处外。士兵放开了姜恒,姜恒一身王服已被扯得散乱,铠甲被解开,扔到一旁,剑被收缴。
界圭飞身上了城头,计算与卫贲的距离,准备一剑毙敌。
姜恒一按着腹部,另一扶墙,住喘息。
“陛下,”卫贲站在五步外,说,“您必须想清楚,他让您来送死,自己已经逃了!”
姜恒抬头,朝卫贲望来,卫贲突然发现,他的眼神有所对。
“我在这儿呢。”姜恒轻描淡写道,继而一扬手。
一道白光飞出,那是姜恒时刻带在身的玉簪。
卫贲尚未看清姜恒动作,玉簪已脱手而出,无声无息,钉进了他的咽喉要害下寸,比太子灵那枚竹签去势更快、取穴更准!
玉簪入喉,卫贲登时睁大双眼,气绝,倒地。
“我是被姜家与一众大刺客们抚养长大的,骨子里也是一名刺客。”姜恒朝尚有最后一口气的卫贲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总是不长记性呢?”
御林军顿时大喊,前抢得主帅。
界圭当即跃下城墙,朝姜恒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做得漂亮!
“这是你的第一次刺杀,”界圭说,“我替罗宣承认你,可以当刺客了。”
“第一次成功刺杀。”姜恒纠正道。
但事情还没有完,御林军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办,姜恒当即出示玉玦,怒吼道:“天子玉玦在此!谁敢放肆!”
“天子有令——!”御林军信使冲向城门,大声喊道,“可……”
御林军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北边的军队也被汁泷收编了,只要卫贲在场,谁也敢朝汁泷动手,他们一生中都在为了王室效命,谁敢对汁泷放箭?就连卫贲,面对汁泷时,亦只能将他抓住,绝敢伤了他。
姜恒一之下,便知汁泷得。
“界圭接管御林军!”姜恒又道,“守城了!”
地面传来阵阵震荡,李霄的大军终于来了,姜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外敌就在眼前!想当叛徒吗?!界圭!谁再啰嗦,送他去陪卫贲!”
御林军顿时如梦初醒,界圭向来在宫中当差,对御林军极为熟悉,马上下五除二,召集千长与百长,人全部派城墙去,解除卫贲亲信的职务,将人控制起来。
“还没人发现是你呢。”界圭眼望城外,大军犹如卷地之云来到。
这是代国赌举国之力的一场决胜之战,只要能击败雍国,李霄便将成为下一任天子。但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先是将二十五万人驻扎在汉水,由李傩带兵,结果被耿曙四万人杀得大溃。
如今他更甘冒奇险,夺取嵩县,要趁雍军尚未回援,攻陷洛阳。
决战终于来了,姜恒望向远处,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在同一个地方决战的那一刻。
“我应该被李霄抓去,”姜恒说,“再冷不防给他一枚玉簪穿喉。”
“想也别想,”界圭说,“给我好好待着,我去为你带兵出战了。”
姜恒望向界圭,界圭换上了军队制服与甲胄,将箭袋与长弓背在背,烈光剑挎在腰间。
临别时,他转头看了姜恒一眼,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姜恒看出他的口型,是:“我的琅儿。”
李霄排众而出,朗声道:“汁泷何在?姜恒何在?随便出来个人!你们的大军,已经回来了……”
然而下一刻,洛阳城门蓦然洞开!
界圭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率领万御林军,犹如疯狗般冲了来。
这是姜恒第一次看界圭带兵,他的作战风格一如其人,就像虎入羊群般,丝毫不顾自己性命,甚至将士性命。
李霄一句话未完,刹那调转马头,朝着己方大阵狼狈逃去,紧接着号角声响,十万大军发动冲锋,与界圭的御林军撞在了一起。
姜恒转身跑城头,喊道:“击鼓!指挥他们!袭击敌方右翼!”
十万大军冲上,御林军顿时被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但就在城门高处,鼓声为他们指引了方向。紧接着,士兵赶来,交给姜恒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