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鲤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逃一般地离开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抑制不住想要再见到红雀的冲动,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真的出手将红雀抓回去了。
若是真的那么做了,我会后悔一辈子吧……
白鲤知道这次任务的期限已经过了,但他不在乎,在月色下枯坐了一晚,最后一次在脑海中把关于红雀的一切翻了好几遍,等他再站起身时,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所有。
同时一起忘记的还有关于红雀的一切,不记得和他在一起时发生的事,甚至不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
或许只有这样自己才绝对不会伤到他吧。
白鲤完成任务回了山庄,领完罚,回到自己屋中打扫尘灰,看见一个满是药水奇怪工具的卷帘,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做什么的,但白鲤已经习惯了,这几天他经常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何会出现在某处的东西。没有太过在意,随手将那个卷帘缠好塞进了床下空余的暗格里。
听着白鲤讲完这一切,红雀心里猛然升起一团怒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鲤,想让自己冷静,愤怒却控制不住地越积越高。
终于,红雀一把将白鲤从地上拽起,推到墙上死死按住,白鲤的衣领都快要被他捏烂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属下知错,咳……任凭主人处置。”承受着意料之中的怒火,白鲤反而没那么慌了,甚至无心担忧自己会不会被遗弃,一心只想着如何能让红雀出气。
但白鲤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再次见到红雀的这段时间里,他都从未见过红雀如此愤怒的时候。
雀儿会恨我吗……会恨我多久,还有机会得到他的谅解么……
白鲤努力思索着让红雀出气或是自己赎罪的方法,将一些不常见过的极刑搬出来,正挑选着,思绪就被红雀满含了怒意的声音打断了。
“你为什不早告诉我!我要是早知道……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离不开我,我就不走了啊……”
红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尾音甚至有些委屈。
“你以为我就舍得离开你么……”
红雀一头埋进白鲤胸膛带着哽咽小声埋怨道:
“你以为我一个人在外面就好过吗?你以为我不想你吗?你知不知道我偷偷跟在你后面多少次,我还试着给你写暗号……要不是最后几天你那么坚决地催我,我哪里舍得离开你自己跑掉!”
红雀又埋头在白鲤胸前蹭了蹭,不用白鲤安慰,自己就先顺了气,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看在最后我们两个都逃出来了的份上,不生你气了。”
随后又佯怒着抬头瞪了白鲤一眼:
“下不为例!”
“主人?”
白鲤怎么也没想到红雀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原本那些强烈而又绝望的情绪悄然化作了酸甜的气泡化在心里。
“怎么还叫我主人呢?”
“属下……我……对不起……”
“你怎么又哭了,吓到你了?”
红雀看着白鲤脸颊上两行泪水心疼地蹙眉,轻轻用衣袖给他擦拭着,末了吻上了他的嘴角舔净了唇边的一滴。
“你当真不介意?雀儿,你若是生气就和我说,想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
白鲤又问了一遍,倒不是不相信红雀会原谅自己,只是怕他真有什么委屈憋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就算当时你忍不住把我带回去了,唉……我也不会怪你,顶多跟你置几天气,做顿好吃的就能把我哄回来。”
红雀捏了捏白鲤的耳朵,忽然又道:
“唉不对,我怎么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敲你一笔的!”
“其实……主人现在也可以提的。”白鲤忍不住说道。
“哦?那我可重新提了,嗯……那我就要你给我做一辈子好吃的,才会原谅你!”
“好,我答应。”
红雀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轻笑起来,随后又有些感慨:白鲤就为了这个失忆了这么多年啊……从那天开始……
红雀想着忽然反应过来不对,白鲤所说的失忆是从自己走的那天开始,而且只忘了和自己有关的部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忘记之后的那十余年里发生的事。
可是自己在地牢中再见到白鲤时,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更何况若是因为这件事选择失忆,那白鲤两次在受刑状态下想起往事是为何,又为什么当初如此抵触,直到如今才想起来。
“白鲤,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
红雀的脸色严肃起来。
“还有?主人是指什么?”
“你自己想想,你说是我逃走后不久失忆的,但我逃走距你被山庄下狱足足有十年,为何我见到你时,你连这十年里的事都不记得了?半点记忆也没有了?”
“属下……我……”
白鲤的表情有些为难,却并非抗拒也不是刚才那么强烈的自责。半晌白鲤才含糊其辞道:“没什么,小事而已,不重要。”
“不重要?”
红雀一挑眉,抱臂逼视着白鲤,又靠近了一步,慢悠悠说道:“白鲤,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以前凡是你说不重要的,可都是偷偷对我好的。”
红雀心里有了底,便再无顾忌地逼问着白鲤,他记得之前白鲤偷偷给自己换药的事,若不是后来偶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那药是白鲤付出了多少代价换来的,再比如若不是偶然间看了刑堂的记录,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白鲤悄悄替自己受了多少次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