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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但笑不语,扬手一指那樽弥勒佛,您瞧。
    顺她所指而望去,方才见到的凶煞弥勒佛已经不复在,依旧是那慈眉善目,喜盈盈朝我笑的弥勒佛。
    为何会这样?我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惊恐,出声问道。
    心魔所致。她的手不停的抚弄着念珠,神qíng格外安详,记得三年前,皇上第一回踏入此处,与你说了同样一句话,它为何如此凶煞,与您一样,同为心魔所致。
    何为心魔?
    恨念,贪念,妄念,执念使你迷失了做人的本xing,你有yù望,野心,但是你的内心深处却在挣扎矛盾。你害怕,迷惑,惊慌。二者相斥,所以导致了您现在的心魔。她一针见血的将我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的拳握的更紧了,冷汗渐渐由额头上渗出。
    如何才能解开心魔呢?
    摈弃心中的杂念,放下仇恨,不要再迷惑惊慌,这样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放下仇恨?我冷笑一声,说的何其容易,怎能说放就放下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悠然叹了一声,沉默半晌,施主可有做过令自己后悔至今的事?
    她提起后悔二字,我的脑海中顷刻间闪现出祈星陪我一起捕捉萤火虫的一幕幕,带着伤感之声点点头,有,我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因为他总能逗我开心,逗我笑,更能理解我。我无条件的给予了他相信,但是他回报我的却是背叛,他害了我的妹妹。所以我恨他,我选择了嫁祸他。最后他死了,就在我的面前死了,那一瞬间的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那悔恨。事到如今我仍不能释怀,从此再也没有人唤我做丫头了。
    如今你还有恨的人?
    有。我黯然垂首,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弛而下,他是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我不能理解,既然他爱我,为何要利用我达到他的目的。他明知道我身子不好,还要将我推开,令我的孩子流产,他这样配说爱我?以爱为名在伤害我,利用我,这算爱?
    那你想如何报仇?
    他说过,只要我喜欢,就割下半壁江山于我玩乐。这是他说的话,就得兑现,不是吗?现在我喜欢这个江山,我想玩这半壁江山了。我带着轻讽的笑容说着这句话。
    就算你将这半壁江山玩没了,之后呢?就为孩子报仇了吗?你就能开心吗?她的手突然握紧了我的双手,很暖,几乎将我那冰冷的心暖热了。夫人知道吗?你在说起这一番话之时,目光迷离,复杂,矛盾,贫尼知道您的内心也同样在挣扎。贫尼只想说,有了先前的后悔,应该吸取教训,不该再犯同样的错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两个相爱之人竟相互仇恨利用,这条曲折复杂的道路您真的想用血腥去解决?将那份曾经沧海桑田的爱去扼杀?扼杀之后呢,您会如当年那般,后悔、自责,这就是您想要的?伤了他人,同时也伤自己?
    呆呆的望着她的唇一张一合的启着,我的双手再次握拳,不,他不能原谅。原本我可以做母亲的,正因为他,所以我终身不孕,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她听到此处,目光中含着悲悯,握着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何苦将仇恨时刻埋在心里,为何不试着宽恕?这样才能做回原来的自己,这样才能解脱。
    我找不到借口去宽恕。淡淡的笑了一声,那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迷惘,这就是笑吗?
    夫人可知,如今烽火四起,亓昱二国的形势严峻,势如水火,一触即发。而夫人却不顾亓国此时的危机,依旧为皇上制造混乱,yù将其半壁江山毁了。您知道这样会造成多大的威胁?亓国百姓何辜。夫人应该知道何谓大爱。
    蓦地一怔,我由软垫上弹座而起,静慧师傅言重了,馥雅何德何能竟会将亓国颠覆。当今皇上是个英明之主,他不仅聪明而且很有能耐不是吗?凡是对他有价值的东西,他都会不顾一切去利用,难道还愁赢不了昱国吗?
    夫人似乎对皇上有很深的成见。
    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终于产生了一些戒备,静慧师傅是出家之人,相信并非多言之徒,今日我与你谈的这些您不会四处乱传的,对吗。我挥了挥沾了些许灰尘的衣袂,再整了整衣襟,看她真诚的目光,一颗悬吊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转身朝空明堂外而去。
    贫尼期待夫人有空再来空明堂小坐,贫尼想与你说说皇上,再为您解开心魔。
    听见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我的步伐没有停顿,依旧几步朝前而去。裙角带起了一阵阵暗尘之味,有些刺鼻。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了这么多隐藏于心的话,是因为她那份真诚的笑在牵引着我对她说的吧但是说出来,我的心qíng确实好过了许多,不再如曾经那般迷惘,恐慌。
    花飞柳絮残,潇湘昔日风定露。
    斜阳映风散,赤红染穹觅行云。
    萧瑟添尽未,恨与宵长绝纤尘。
    带着沉重的心qíng离开了空明堂,我在东宫内的游廊之上慢慢而行,缓缓游dàng。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却依旧逗留在东宫的游廊之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似乎在那一瞬间已经忘记了会昭凤宫的路。我的步伐突然停顿住,脑海一片空白,定定的盯着游廊旁的朱红石柱。方才静慧师傅一席话似乎深深种植进我的脑海之中,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不禁自问:若真的将祈佑的半壁江山玩没了,我就能开心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恨他。恨他曾经对我欺骗,恨他对我利用,恨他亲手害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报复他。我知道,这个江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要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正如他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登上皇后之位,这样才有更多的资本与祈佑对抗。可是静慧师傅却说我这是为了一己私利而置亓国百姓不顾,是的,如今昱国与亓国的战事迫在眉睫,当时我想的就是乘此时形势越乱,更好培植自己的势力,乘机清除朝中那对我不利的大臣们。但是我却没想到,这样却是在惑乱亓国,将亓国的百姓推向水深火热之地。
    难道我真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何时起我已经变成了史书中那祸国殃民的祸水了?
    头一回,我质问起这半年的所作所为,真的错了吗?我,真的做错了吗?不,我没有错,我的孩子难道就该死吗?
    夫人花夕望着呆站原地的我,细声轻语的唤了我一声,我黯然而回神。发觉现在的自己真的很失态,忙整理好紊乱的心绪,拢了拢披肩的白锦天蚕丝质披风,准备收拾心态会昭凤宫,才yù迈出步伐,便听见游廊的拐角另一处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这次展慕天打了个大胜仗,皇上似乎很开心,听徐公公说,皇上似乎有意将丞相之位给他。低沉细腻的女子之声若有若无的传来。
    若他真坐上了丞相之位,那展家可就是权倾朝野了,这雅夫人必然势头更大,做上皇后之位是迟早了。另一个平稳的女子之声也飘dàng而来。
    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正是杨溪容,我的唇边勾勒出浅浅的弧度,放慢脚步朝拐角处走去,耳朵也细细聆听她们接下去要说的话。
    皇后?哼。一声冷笑,也要她能怀上龙子,若怀上龙子也不一定生个皇子,她离皇后之位还远的很。
    依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来看,似乎并不打算等她产下龙子,便yù封她为后。杨溪容有些焦虑的放宽了一些嗓子,如今雅夫人在后宫一人独大,在朝廷更有展慕天为其撑腰,如若再做了皇后,怕是咱们都没好日子过了。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她做皇后
    这你不用担心,她与展慕天的关系缜密,经常私下有来往。我们可以用这件事来大做文章比如说,雅夫人与展大人之间的jianqíng
    我饶富意味的听着她们颇有兴趣的谈着我与慕天,她们还在为想到一个妙计而沾沾自喜时,我已经转入拐角之处,映入眼帘的是香鬓云坠,娇眸水玉的妍贵人。迎风含笑,质雅高贵的杨美人。
    踩着悠然的步伐,带着无起伏的声音道,预谋算计他人之时,最好现看清楚四周有没有人。
    两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侧目望着我盈盈朝她们走去,脸色惨白一片。半晌才回神,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颤抖道,臣妾参见雅夫人。
    这么大的礼本宫怎敢受呢?我走到她们面前,声音依旧如常,垂眸扫视着地上已是冷汗连连的两个人,方才本宫听见什么来着?说谁与展大人有jianqíng?
    臣妾随口胡诌乱编的妍贵人的全身都开始颤抖着,似乎将眼前的我当作比豺láng猛虎更可怕的东西。
    我的脸色一凛,胡诌乱编?你有几分资格在这后宫胡诌乱编?音量刹那间的提高,来回萦绕在这凄寂无人的回廊之中,花夕,给本宫掌嘴。
    是,夫人。
    花夕领命,立刻提步上前,狠狠就给了妍贵人一个嘴巴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之声,妍贵人身子一偏,狠狠向右倾斜,撞上了那朱红的石柱,闷响传遍了四周。紧接着,杨溪容一声尖叫在四处不断萦绕回响,我蹙了蹙眉,看着妍贵人的额头撞在石柱上,血液倾洒在其上,缓缓划落而下,将雪白的地面染了红红的一大片,我心骇然。
    妍贵人在奴才的七手八脚之下抬回了寝宫,我没有跟随而去,更不担心她的伤势如何,因为这是她自作自受,妄想污蔑我与慕天有jianqíng。是的,我的心早已经变的如此冷硬,再没有任何事值得我去牵挂担忧。也许有吧,我的弟弟慕天。方才听起妍贵人yīn谋着想散播我与慕天有jianqíng的消息之时,我的心立刻漏跳了好几拍,我不敢想像,若这件事真被散播出去,于我,于他,会有什么影响。
    尽管清者自清,但是谁又能堵住这幽幽众口?传多了,自然就会有人信。这宫闱的黑暗与争权我早就领教过了,要在这个地方长久生存下来,只能让他人不能生存下来。慕天刚立战功回来,若是在此刻引起了什么乱子,我很担心祈佑会做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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