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骤然回神,看了眼幽糙,怎么了?
主子好些日子没来,您是不是想他了?她别有深意的瞅了我几眼。
我淡笑不语,继续沉默,这两年我已将自己的心xing修养得更加从容安宁,发呆、沉思已是我每日必备的功课,害得她们都说我变了,变的忧郁、孤高、清冷,让人不敢亲近,难道我真的变了?
我觉得,有些事应该让小姐知道了。兰兰在我沉默许久后霍然开口,表qíng很是凝重。我静静的望着她,等待下文。
其实这半年来,丞相一直都与亓国有来往,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兰兰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还是足已让我心头一慌,这天要变了。
你是说,连城篡位!心下暗惊,音量提高了许多,难道他想连手亓国谋划一场bī宫的戏码?那亓国凭什么帮他,况且两年前他那句定要亓、夏两国血债血偿的话仍让我记忆犹新,他怎么可能。
终于,我还是缓缓将紧绷的身子松弛下,心中宛叹,原来他也是一位极有野心的男子,现在兰兰敢将此事告诉于我,想必是连城已经有必胜的把握。极有可能,现在的皇宫已经被他完全掌控,可是公主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却这样冒天下之大不违?
所有人,在面对权利的yù望源泉时,都必须低头吗,坐拥天下,真的如此重要吗。
承天十二年,七月初,卞高祖灵傲飞薨于永乐宫,厚葬皇陵。
承天十二年,八月中,卞国丞相得诸王侯推举,于凤阙殿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昱年号为贞元,大赦天下。
连城不对,现在应该称他为皇上,他将我安置在昭阳宫已经足有三个月之久,听雨阁的梅林他也命人移植而至,可惜,这片美艳绝纶的香雪海一至深宫,颜色尽失,殇淡清冷,何其悲凉。
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指尖拨过案前的弦琴,一阵轻响在这冷寂的昭阳宫响起,惊了兰兰与幽糙。
小姐,您怎么了?兰兰顾盼之间流露出担忧。
这些日子我的qíng绪非常不好,好几次我派幽糙去请连城过来昭阳宫,他却每回都以忙为借口推拖不来,以前,他再忙都会抽空来听雨阁,哪怕只是坐一会儿。而今他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在躲我,已经躲了整整两个月。
由于我根本不涉足外边,也不了解连城到底是怎样登上这皇位的,但是我敢肯定,这个皇位一定是他夺过来的,毕竟他与皇上只是君臣关系,再怎么轮也轮不上他接下这皇位。那么天下幽幽众口,他如何去面对,还有灵水依公主,他怎么jiāo代?
连皇上还是忙?突然要我改口喊他为皇上,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幽糙一笑,皇上才登基两个月,当然忙啊,小姐您再等一段时间,皇上自会前来见您的。
我再一次拨动琴弦,思付片刻才说,随我去凤阙殿。既然你不敢来见我,那么就由去找你吧,有些事是躲不了的。
我被几个侍卫挡在凤阙殿外,不得而入,兰兰唤我回去,而我却固执的不肯走,今夜我是铁了心要见他。有些事我必须让他知道,必须与他讲清楚。
我在殿外踱了良久,可终究没人理会我,火气瞬间涌上心头,也不顾两侧的侍卫就朝里面冲,可无奈还是被他们挡住。
放开我,我要进去。我用力甩着侍卫挟住我胳膊的手,朝里面大喊。
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一名公公生怕我会大闹而惊了皇上,立刻焦急的命令他们把我赶走。
我用力挣扎着,兰兰与幽糙一见此状况也冲上来想帮我扯开侍卫们的挟持。连城,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在你的侍卫手下了。我丝毫不顾自己女子该有的矜持,朝里面大喊大叫,就不信他真的能充耳不闻。
疯女人,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你不要命了!公公气的拿兰花指点着我的鼻子,全身颤抖。
放开她。连城终于还是出现在殿外,脸色很不好看,说话的口气也凌厉了许多。
抓着我不放的侍卫愣怔的望着盛怒的他,竟忘了手中的动作,却见连城上前一把将他们推开,我的胳膊才得到解脱。
他不言不语的拽着我的手朝凤阙殿内走去,步伐很大,我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待进入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他才放开了我,正好,我也想找你。
我嗤之以鼻,随即发出一阵冷笑,若我不来找你,你断然是不会来找我的。
他尴尬之色飞掠过眸,一闪即逝,他自嘲的一笑,却未说话。
你根本不用躲我,我不问质问你如何得到这个皇位,更加不会看不起你,而且,现在一定要立后,立灵水依为后。我敛去冷笑,声音温润,含笑分析,初登大宝,定然有许多人不服你,若你封先帝之妹为皇后,即可名正言顺拥天下,又可堵幽幽众口,所以你无须再犹豫。
可是我想他着急的想对我说写什么,却被我霍然截断,我必须将话挑明了与他说,你是想立我为后,对吗?
凝视我许久,终于还是颔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但是理智告诉你,要坐稳江山,必立灵水依为后,但你怕立她我会不开心,所以你这些天一直躲着我。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他飘忽不定的眸子,同时也肯定了我的猜测,但是,我无心于皇后之位,更不会成为你的妃。
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突然捏住我的双肩,眼神闪烁不定。
我是说过,但是这句话是对连城说的,并不是对皇上说的。双肩的疼痛几乎蔓延到心底去,可是我并没有呼痛,依旧平静的往下说,现在的你,坐拥卞国,权利至高无上,可是你却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他紧捏住我双肩的手突然就没力气了,无力的从我肩上垂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听到这句话,我没有感动,只有好笑,而笑声也就不自觉的逸出口,不要再说为了我,连城,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是可以jiāo心的朋友,可是如今你却不肯对我说实话,要把你的过错全归咎于为了我,你扪心自问,真的是我了我吗?还是为了你的私心、yù望、野心?我的声音如尖刀刺骨,让他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呆滞。
声音在空空的大殿中来回飘dàng,直到遁逝他才开口,我现在可以放弃这个皇位。
别傻了,你早已不能回头。深深吸一口冷气,既然事已至此,就做一个好皇帝,记得你曾与我谈起治国之道时的每一句话,你一定要做到。
馥雅。他突然将我狠狠揉进怀中,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用尽全力从他怀中挣扎而出,冷然的盯着他,对不起,我不能在陪在你身边了。
为什么?只因我篡夺了这个皇位?他的声音骤然变冷,紧抿唇畔逸出森然的一句话。
碧糙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只能回答这十个字,我的心中一直只有一个人,就是祈佑,即使我与他天各一方,我也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感qíng,所以,我更不能做连城的妃。曾天真的以为,我会于听雨阁终老一生,每日与连城知音畅谈,把酒言欢,我用全心之意来陪伴他身边,为他解开心结,可是如今我错了,他为帝王,作为一个帝王,是不可能有知音朋友。
男子亦为臣,女子亦为妃。
好一句碧糙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那你也听好,对于你,朕决不放手。他突然将音量提高,qíng绪波动极大,而且,他在我面前自称朕,这一刻我就明白,两年来的qíng谊瞬间破灭,更无信任而言。今后我又会变成金丝雀,兰兰与幽糙又会是曾经那两个监视我的工具,再也没有人真心对我好,听我倾诉心事。
那么,奴才告退。我突然在他面前跪下,行了一个叩拜之礼,他立刻后退了好几步,失望的望着我,不言不语。
当我由凤阙殿出来时,兰兰与幽糙立即迎了上来,才张口想问我些什么,却听见里边传来连城毫我波澜的声音,兰兰,幽糙,给朕进来。
她们对望一眼,再不约而同的瞧了我一眼,最后无言的走进大殿,不用猜也知道,连城定是吩咐她们两好生看着我,避免我像上一回那样逃跑。我与连城的关系,真的要回到原点了吗?
你见过皇上了?一身络衣凤绡紫衣的灵水依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我身边,她的脸色苍白,眸中无光,略带一丝紧张。
我颔首,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眼神格外凌乱,慌张的握住我的手问,你与皇上说说什么了?
她的手竟与我一样,冰凉刺骨,关于立后!
立后?她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手也明显一颤,显得僵硬。
当然是立公主您为皇后。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不经意的拂过肩上一缕青丝,避过她的目光,将来,公主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作为六宫之主,定要检点自己的行为,莫为皇家丢脸。
你什么意思?她目光一凛,声音却更显生硬。
只是提醒而已,公主莫紧张。温和一笑,再望望空中的皎洁磐月,公主恨他吗?
她沉默了许久,也侧首与我同望空中的皎月,秋风拂过,我们两的衣袂飘舞,纠缠。恨!很坚定的一个字,可她后面又接了一句,可我更爱他。
我深吸一口气再吐出,那么,请一定好好爱他,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坚qiáng。
他需要的,只有你。声音中藏着嫉妒、不甘、绝望,纠结在一起终成复杂,或许正是这个复杂之qíng,可以让她堂堂公主放下对连城夺位的恨,看的出来,她到现在依旧在矛盾中挣扎。
我与她并肩而立,许久都未再说话,直到兰兰与幽糙从凤阙殿内出来,脸上皆为一个表qíng,为难。是连城吩咐她们做一些令他们为难的事吗?
红菱青缎裁制的百褶凤裙,裙摆一圈镶有十二枚金菱冰片,碎小正珠二十九颗,金嵌珊瑚于腰间两侧垂挂,袖口蓝红宝石相措而镶。这件衣裳是连城差人送至昭阳宫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今日是封后大典,我必须穿着这件价值连城的衣裳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