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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对于这种说法,她也丝毫不在意。
    一直到那么一天,她的丫鬟急匆匆地赶过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公主,您要去和亲了!
    和亲?她无动于衷,和就和吧。
    这个时候她唯一的纳闷就是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长大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功夫。
    谁知道紧接着她的妹妹弟弟们也都来了,大家开始热火朝天地八卦起来这件事。
    她这才断断续续地知道,她要和亲的地方叫大昭,大昭的国度叫燕京城,燕京城里有一个九皇子
    停停停
    她一下子懵了,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的公主妹妹,捉住她的领子,bī问道:我、要、嫁、给、谁?!
    公主妹妹以及皇子弟弟们一下子都吓坏了。
    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个浑浑噩噩了十六年,却忽然间眼睛中迸she出前所未有光彩的长姐,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阿砚却咬牙切齿地继续bī问:说!
    她的声音几乎是嘶哑疯狂的。
    公主妹妹哆嗦着说:就是大昭的九皇子
    阿砚气喘吁吁,恨得眼睛都红了: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画像?
    公主妹妹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艰难地道:皇子叫萧铎没有没有画像
    在这公主妹妹说出那个犹如魔咒一般的名字时,阿砚掐住她的力气顿时消失了。
    她无力的手指慢慢地收回,呆滞了十六年的眸子开始透出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每一世自己投胎,总是能遇到这个人!
    偏偏他每一次都要是个九皇子,每一次都要叫萧铎马甲都不带换一下的!
    阿砚在无法控制的恨意中,木然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筹划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后来她远嫁大昭国,从她的夏国到大昭,漫漫路途中,她一直握着腰际那把软剑。那是一把看似腰带,却可以抽下来当剑用的宝剑,chuī毛断发,削铁如泥,但凡萧铎近她三寸之内,她必要对方血溅当场!
    这是她为自己,为她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雪恨的时候,是解除她三世遭遇这个可怕男人的诅咒的时候。
    她要杀人,要杀人!
    她就是要萧铎死。
    于是那一夜,dòng房夜里,烛光闪烁,红帐如血,对方迈开步子,掀起了她的红盖头,她却一把软剑刺过去。
    对方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倒下去了,她忍不住仰起颈子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她才发现不对劲。
    第12章一朝翻身(修)
    周围的人喊着那个倒下的人孙大人。
    她看那个了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却发现那张脸上并没有那双让她一看就如坠冰窟的锐利双眸。
    在周围人群噪杂的声音中,她渐渐地明白了。
    那个九皇子是要娶她,可是人家根本不在意,huáng河一带发生水灾,人家出门视察去了,却把一个手下过来,帮着代行了跪拜之礼,又过来帮他去揭开皇妃的红盖头
    她杀错了人
    那一世,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可恶的男人一眼,就这么被囚禁在天牢中,而她的国家也因畏惧大昭的权势,对她自然是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她在天牢里过了一段时间暗无天日的光yīn后,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多少世多少年,尽管后来多少痛苦欢乐的事qíng冲刷着前面的记忆,使得第三世许多记忆开始模糊起来,可是她至今清晰地记得,那个可怕的男人出现的那一刻。
    她蜷缩在地牢中,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一个点。
    那是地牢中铁栅栏的根部,那里cháo湿yīn暗充满了污垢,甚至还有臭虫蚊蝇在盘旋。
    而就在此时,两只脚,一个袍底出现在她面前。
    绣有云龙纹的袍底下,是一双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
    只凭这两样,阿砚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大昭国,能够穿云龙纹袍子以及这种牛皮靴的,只有皇室子弟了。
    而在这个时候会去看望她的,唯有那个她未曾谋面的夫君,那个两世害她xing命的可怕男人了。
    她在那个时候,木然地抬起头来,望向那个人。
    可是天牢里太过黑暗,而她匍匐在地上,他又太过挺拔,于是匍匐在地上的她借着远处的壁灯只隐约能看清楚他的身形,却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表qíng。
    她无力地趴在了那里,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是一种小shòu濒临绝望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要刺杀我?那个男人幽冷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响起。
    当时的她到底年轻气盛,到底才活了三辈子而已,到底也才死了两次而已,她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永生永世无法挣脱的噩梦,于是那个时候的她冷笑一声。
    等你死在我手里,自然明白了。
    等你死在我手里,自然明白了
    很多年后,几次转世后,阿砚才明白,这根本是一个比忘川上的烟雾还要渺茫的笑话。
    阿砚苦涩地笑了下,她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刻意凑到这个男人面前,是为了什么?因为知道挣不脱,还是到底心有不甘,或者说只是认命了?
    她深吸口气,仰起脸,对眼前铁面具的宁非道:宁先生,我只是想着九爷最近胃口不好,想让他尝一尝我亲手做的粥。
    宁非定定地望着阿砚,摇头道:你回去吧。
    阿砚却不愿意轻易放弃,她扑上前,拽住宁非的袖子:宁大人!
    宁非袖子被拽住,不悦地扫了她一眼:顾姑娘,放开!
    阿砚努力地叫道:不放不放就不放!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只求个痛快!
    宁非无言以对地望着阿砚,皱眉正待要说什么,谁知道这个时候,却听到一个幽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外面是谁?
    阿砚听到这话,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过还是赶紧道:是我,阿砚。
    说着这话时,她放开了宁非的袖子。
    里面发出声响的人自然就是萧九爷了。
    这位萧九爷,慵懒的声音继续响起:你来做什么?
    阿砚忙跪下,乖乖地回答说:九爷,这几日我听说你一直胃口不佳,如今特特地做了点青菜小粥,最是开胃,特意给您送来。
    她这话说完后,里面并没有动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一声冷笑。
    你还有这好心?嘲讽意味十足。
    九爷,我既来到这府里,自然是一心为着九爷着想,便是将我扔到杂使丫鬟那里,gān着脏活累活,我心里也牵挂着九爷!听说九爷有一份的不好,我心里就有十分的痛。阿砚狗腿地把她能想到的话全都说出来。
    这话一出后,里面的人果然发出笑声来,笑得yīn冷嘲讽。
    既如此,进来吧。
    得了这位九爷的吩咐,阿砚抱着那食盒,屁颠屁颠地进去了。
    也不知道这位九爷是不是身体不好,他好像是能躺着的时候就不坐着,能坐着的时候就不站着。
    譬如现在,他就是半躺在一张紫檀木五屏风围子罗汉chuáng上。chuáng上铺着一个白色织锦毯,而他一身寻常百姓根本没资格穿的紫色长袍,高贵冷艳,慵懒散漫。
    他此时半合着眸子,懒散地望着怯生生走进厅中的小姑娘,唇边便绽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几天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丑了。
    阿砚忙一步上前,笑着道:是的,爷,您果然不愧为九爷,一眼就能看出我又变丑了。
    呵呵,丑姑娘,过来。
    九爷冲着阿砚招手。
    阿砚赶紧跪在了那罗汉chuáng下面,仰起脸来。
    九爷伸出如玉一般的双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阿砚的脸颊。
    阿砚脸颊细白幼滑,真跟豆腐一般,甚至隐约透着一股馨香,手指触碰上去,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人几乎舍不得离开。
    九爷轻轻捏了下那脸颊,眯起眸子审视了半响,最后终于道:比起问天的毛来,手感上还是要差一些。
    问天?阿砚一愣。
    愣过之后,顿时咬牙切齿。
    问天,问天!
    那是一只鹰好不好!
    她是窈窕少女十四五,娉娉袅袅正是好时候,又天生好颜色,人人都夸她这肌肤水嫩光滑完全不像乡下村子里的好不好!
    拿她和一只鹰比?
    九爷低首望着阿砚,看她腮帮子气鼓鼓的,面上也带着红,眼里都仿佛要喷火,顿时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她其实颇见过这男人几次的,可是还没见过这男人这么畅快的笑。
    当他笑着的时候,他的黑发垂下来,扫在她的脸颊上。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眼睑上,带给她一种灼热的伤痛感。
    她仰脸看着这男人,看他那斜飞的眉眼,听他那慡朗的笑声,却不由地开始想着,会不会下一刻他就忽然变脸,用那双yīn婺摄人的眸子盯着自己,然后把自己大卸八块?
    怎么,生气了?
    九爷好笑地望着眼里越发要喷出火来的阿砚,心qíng真是大好。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娘养的那只猫。
    其实那只猫他并不喜欢,不过偶尔会去逗一逗,故意扯扯它的尾巴,惹得它把全身的毛都给竖起来。
    阿砚在听到九爷的话后,顿时惊醒过来。
    生气?
    不可能的!
    她怎么敢生他的气呢!
    他都害死她七次了,她现在没有气,没有气,真得一点不生气!
    她只是潜伏在他身边,最后尝试一次,看看能不能弄死他而已!
    于是阿砚咧开嘴,露出一个纯洁无辜的笑容来。
    九爷,阿砚没有生气。阿砚只是有些惭愧,竟然不如问天摸起来顺滑,阿砚以后一定好好洗脸,争取做到比问天更让爷喜欢!
    这话越发惹得九爷笑起来。
    清朗的笑声传出了这暖厅,传到了一旁的回廊上,传入了旁边的竹林中。
    飘忽不定地立在那里的宁非大人,暗暗地皱了下眉。
    捧着一盏茶正穿过回廊的夏侯皎月,疑惑地顿住了脚步。
    持刀伺立在竹林中站得笔挺的孟汉,不由得转首看向这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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