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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很久之前,夜半的山林里,这个男人也是这样静静立着,身前跪着那些他私放走的乡民。这错觉的画面,让她的笑容宛如chūn风般的暖,一直还是最初的那个人,身份变了,原来他始终不会变。
    蓦地,珏尘转过头,只是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视线。直至目光对上ròuròu的,他才稍稍放缓了表qíng,露出的笑容是带着孩子气的憨。分明的,ròuròu能看见他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这累人的仪式也把他折腾的够惨了吧。
    义父,我想让云龙
    并不是预料之外的,珏尘转过头,看向凌固,刚开口,还没来得及把想法完整的说出来,ròuròu就冲上前打断了:义父,珏尘是想让我做个将军。能领兵打仗,奋勇杀敌,展现出我无所不能那一面的将军。
    边说,ròuròu还边暗地里紧握住珏尘的手。能感觉到他手心一颤,满是诧异的目光瞪着她。
    太清楚珏尘想说的是什么了,他想趁现在告诉所有人,时云龙便是曾经在蓟都险些嫁给余念修的时ròuròu,她根本就是个女人,不该在挂帅上阵。
    他想让她做他的皇后,换做从前,ròuròu会飘飘然的欣然接受。
    可正如董错说的,不同了,她该长大了。
    她不要做皇后,至少现在不要。她没有母仪天下的能耐,做了皇后就不能大口吃ròu,不能调戏姑娘,不能再常和许逊他们厮混了,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她更清楚,自己是万万接受不了和第二个女人分享珏尘的,以她的xing子,大有可能冲动之下把那个或者那些女人活活折磨死,死了再鞭尸。为了不让自己的恶名流传千世,ròuròu需要斟酌。
    这些圣上自己作主就好。看着身前眼神纠缠的这两人,凌固浅笑,又怎么会不知晓珏尘原先的用意。云龙的顾虑亦是他的顾虑,自也不打算点破,顺着说了下去。转身打算差遣仪仗回城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冷峻叮咛:云龙,往后称呼该改了。
    是,义父!ròuròu回得很大神,心里却觉得怪别扭了,是太过熟悉了,皇上这两个字让她觉得挺拗口。
    想得太入神,以致于ròuròu并没察觉珏尘恼羞成怒的视线,正直直的bī视着自己,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直到总算用完午膳,能各自回房稍事修整了,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次珏尘气的不轻。
    时ròuròu!你最好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拒绝?!就在ròuròu刚想关上房门,换下这身繁复衣裳时,珏尘猛地踹开房门,吼声传来。
    倘若只是拒绝,也罢了。可恨的是,她连让他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先前是谁嚷嚷着说做皇后很嚣张的。他为她策划了多少,甚至连婚礼的行程,聘礼,都让端润去筹备完善了。
    吞了下口水,ròuròu头一回见到怒成这样的珏尘,一时竟有些语塞。
    她承认自己确实冲动了,至少先前该知会他一声,却不明白不过是一时忽略,何至于让他那么生气。
    你曾在蓟都那么慡快的答应嫁给余念修,可你至今都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嫁我?当真是被气急了,珏尘甚至忘了自己现下的身份,忘了场合,脱口怒嚷出声。他不想去比较,更不想这么蛮不讲理的醋意横生,然而却克制不住。
    他只是想得到全部的ròuròu,想让她满心满眼全是自己,只记得他给她的纵容,忘了从前的那些痛。
    总算明白了他的心思,ròuròu无奈的翻了下白眼,见四下已经有士兵好奇的探望过来。她赶紧拉进珏尘,用力的关上门。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自觉的,有些被吓到,ròuròu连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呵,夏侯俨玄早些就派人来谈联盟,说一起抗衡余念修,我一直暂搁不表。现在,我恨不得能立刻杀了他。珏尘只觉得心底有淡淡的恼悔,他总是顾念太多,尤其是她的感受。明白她不愿见到太多杀戮,才犹豫未定。
    而今,他是真的恨,恨自己的不争。
    凌珏尘,你疯了是不是!这些个无端的指责,也让ròuròu的火气升了上来,早把义父叮嘱过要注意称呼的话给抛到九霄云外了。用力的,她狠狠推开欺压上前的珏尘:我喜欢你,想嫁你,做梦都想做你的皇后,骄傲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睥睨天下!这些我从来就没有隐藏过,你怎么就对我说得出这种话!
    我这样坦率直白的话,让珏尘一时无言以对了。他应该是真的疯了,怎么就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你什么你,你有病!不给你机会开口,是因为不想你刚称帝凌申军就乱,好不容易那些将士能接纳我了,如果这时候让大伙知道,领着他们攻城其实是个女人,谁能心服。这也就罢了,顶多闹上一阵子也消停了。可你别忘了,我是怀帝宠妃的女儿,是大昶朝廷的人,你若是力排众议娶了我,你又凭什么服众!
    一边说着,ròuròu边来回用力踱着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用力的发泄。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忧的傻瓜了,不是每次考虑事qíng都那么直条条。珏尘若是没能顾念到的事,她必须去顾念,因为想做他的唯一。
    闻言后,珏尘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尚还记得上一次争吵,也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每回一牵扯上ròuròu和念修,他便会犯傻。原来一直以为的不介意,只是刻意的隐忍,爱到这般浓烈后,谁能当真不介意。
    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只是太爱我了。明明很生气的,可当触及到珏尘手足无措的笨模样,ròuròu偏是端不出火气了。转念才想起更重要的是:夏侯俨玄找你共抗余念修?
    嗯,我没应。如果有天我必须杀了余念修,也不愿劳他人之手。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有过兄弟qíng,有过水火不容,旁人谁都触碰不得。无论念修如何颠覆,珏尘依旧抵死不愿让他死在别人手上。
    我怎么也没想到,夏侯俨玄竟能毒过晋王爷,甚至连年仅七岁的左淤都不放过。ròuròu至今都觉得震惊,那个看似温润的男子,藏得太深。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安旅安然无恙,当真跟着了他,那现今又会乱成什么样。
    和余念修一样,他无牵无挂了。晋王输在是真正的爱上莫堃,我想他是疲了,宁愿跟着莫堃一起死,也不愿在挣扎在朝野纷争中,人言可畏,永无宁日。夏侯俨玄要称帝,左淤自然要死。
    晋王虽毒,却有致命伤。换做从前,珏尘是了然不清的,现在他比谁都能懂。如果有天眼看着ròuròu活得那么辛苦,渐渐被蚕食了秉xing,他也宁愿带着她一起去死。闭上眼,拥着她长眠,去念想最初见面的那一幕,凝固的美好。
    我有话想跟你说。突然的,珏尘定睛,格外认真的凝视着ròuròu。
    嗯?
    我称帝了,却还是无法在你面前自称为朕,因为依然是你的凌珏尘。此生,我只会有一个皇后,唯一的,那个陪着我宠rǔ不惊,刀山火海的女人;绝无二心。
    ròuròu抿唇默然,她不想再说话,也不想去追究若gān年后他是否还能这样斩钉截铁的说这番话。既然认定,那就至死不渝;了然了,也通透了,她相信自己值得让这个男人也同样至死不渝。
    天意从来高难问
    第四十九节
    傍晚,天色渐暗,窗外竹林传来阵阵蝉鸣。
    ròuròu慵懒的半倚在椅上,仅穿了件内衬的白色纱衣,粘粘的汗不断沁出让被沾湿的衣裳紧贴的皮肤。
    并不是刻意流露出的风qíng,就是那份自然,让一旁的珏尘愣是看傻了。握着茶盏的手,失控的紧,半晌后,他总算是拉回了几分理智:换件衣裳去!
    不要,我懒,反正又没外人。嘟着嘴,ròuròu意兴阑珊的咕哝出声。
    这天热得有些突然,让她措手不及,白天时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掩人耳目,好不容易能轻松下,透口气,她才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一会董错要来。咬着牙,珏尘用力隐忍,话语从唇齿间一字一句迸出。如果不是那煞风景的某人,嚷嚷着有要事需要商议,他自然不愿错过这难得一现的chūn光。
    是吗?带着狐疑,ròuròu挑起眉梢,不怎么相信。直到殿外传来通报声,切切实实的应证了珏尘的话,她才蓦地起身,迅速的往帘幔后跑去,忍不住的絮叨出声:珏尘,你该对董错的终身大事多上点心,你看,这yù求不满的男人就是麻烦。
    珏尘轻笑,心不在焉的点了几下头,眼神不自觉的停留在她因急促呼吸而起伏剧烈的胸前。
    邪恶的目光,暧昧的笑,ròuròu揪眉一怔,跟着便一脸无奈的旋过身,随即感叹:哎yù求不满的男人果然麻烦。
    哈哈殿外,还没见身影,董盎跋扈的笑已经传入。跨入殿后,他象征xing的作揖行礼,就因为时常忘了礼数,已经被义父责骂过好多次,他可不敢再越矩了。只是这该嘲笑的时候,还是犯不着客气的:原来皇上也有yù求不满的时候。
    嗯。珏尘靠向椅背,若有似无的应了声,手指散乱的敲打着扶手,总比有人yù求不到好。
    那是因为
    董盎不服输的想辩解,却被董错毫不客气的顶到身后,及时打断了:微臣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坐下说,这里没外人。这些矫qíng的礼数,董盎倒是适应的很好,反而是珏尘每回都觉得别扭。
    闻声后,董错环顾了下四周,看了眼身旁始终低着头的范凤,面有难色的解释:皇上,小凤她硬说要跟来见识见识,所以微臣就
    没事,刚好ròu团子闷得慌,能有人陪她说说话。说正事,许逊那边qíng况如何?珏尘眸光一转,若有所思打量脸颊绯红的范凤,跟着才注意到董错极不自然的表qíng。由董盎暧昧浅笑的眼神中,隐约猜出了什么,若非有要事在前,还真想狠狠的调侃上一番。
    临近蓟都了,现停驻在汾江边修整,夏侯俨玄又派了人去找许逊,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停滞不前,等你命令。董错认真了起来。
    一直知道珏尘虽也是志在一统天下,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他并不想赶尽杀绝。何况现在还有余念修梗在中间,到底是要先和朝廷宣战,还是选择联手先解决了日后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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