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县令丝毫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冲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衙役便迅速的把ròuròu给揪了过来。ròuròu试图着挣扎了两下,对方力道大,不是她这身子挣得过的,片刻后,她也安静了下来。
我说呢,这么瘦小的河道工能gān些什么事。你是用银子在施舍灾民吗?说着,他睁着绿豆大的眼,环顾了圈四周,冷冷地道:往后不用给他们工钱了,只管做便是,日夜的做,三天内必须完工!谁要是想逃,本官这儿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ròuròu本来不想多话的,胡大叔总有法子让她回家照顾老爹的。她垂下眸,沉默着,直到一旁突然想起一阵哀嚎,ròuròu循声望去,才瞧见一个老头正摊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头发是花白色的,只剩下那么零星几跟耷拉在黑黝黝的头顶上,身上正滴着汗,是血汗。
衙役挥舞着鞭子,不住的嚷嚷着要他站起来继续gān活,ròuròu皱紧了眉心,看到了那老头无助的心神,心底一阵酸。周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一听没有工钱,还不能回家,不少工人忽地站了起来,正眼神炯炯的瞪视着县令。
都gān什么,gān活!衙役吼着,还不住的用刀背一一拍打着众人。
不给工钱,让大伙吃什么去,不吃哪有力气gān活!ròuròu忍不住了,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若不是三个月的相处,又眼睁睁瞧着这场面,她绝对是会置身世外的人。
胡大叔转过头,没料到向来懒散,不爱cha手闲事的ròuròu会开口,急了:死小子,闭嘴!还不快给县令老爷道歉。
呸,笑话了。胡大叔您何时见过ròuròu低头的,我今儿要是道了歉,那不就是说我时ròuròu承认gān活不给工钱是正常的,往后我还靠什么吃!ròuròu心里正慌的很,可是话都说开了,总不能在节骨眼上丢了脸。她是在赌,赌身后的那些工人只是缺个领头闹开的人,有了大伙便也一窝蜂上了。
若真是这样,ròuròu宁愿做这个人,也不愿大伙吃亏。来做河道工的,哪个没有一段惹人涕零的身世。
显然ròuròu的猜测是对的,她的话音刚落,县令就亲自拿起鞭子,朝她抽了下来。紧随着,那些工人也沉不住气了,心想着一个十四岁的娃都敢这样叫嚣,他们要是默不作声也太窝囊了,这场面一时就失了控。
见全都闹开了,县令也慌了,拼命拉着衙役们,躲在最后头。衙役们也全都涌了上来,两方人马就这样冲撞上了,那些锄子之类的工具,眼下就都成了自卫的武器。钳制ròuròu的人也放了手,赶着上前去镇压bào乱的河道工们。
ròuròu见状,眨了眨眼,这还是她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瞧见大场面,愣是半晌都张着嘴没能反映过来。等到回神后,她的第一直觉就是赶紧逃,民哪能与官斗,好歹这刘县令身边都是些会功夫的衙役呀。等到事qíng告一段落了,若是那老家伙想起追究罪魁祸首,她不就完了。
想着,ròuròu没有片刻犹豫,迅速的就想往外头溜。无奈,却反而被平日对她照顾有加的胡大叔拦住了,嘈杂声中,他用力的冲ròuròu吼着:你个死小子还是不是男人,事都惹了逃个什么劲!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我是说我还没成了真正的男人呢!我要是留下来了,谁照顾我老爹!
那也别往正门口逃呀,你傻了是不是!那儿全都是衙门的人,往后头走,快呀!说话的当口,胡大叔随手挥了一拳头,就见一衙役忽地倒下了,鼻子里不住的冒着血。
ròuròu傻愣愣的看了那个倒地的衙役片刻,才回过神,看着胡大叔咧嘴一笑,就往后头奔去了,还不忘顺理成章的用力往那个衙役身上踩过去,顺带吐了口唾沫,消了火。便傻呼呼的朝胡大叔挥手,嘴里大喊着:大叔,明儿ròuròu一定替您立恩公牌位,每日三株香,拉着老爹一块给您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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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时的余念修已经出落得玉树临风了,纵是xing子顽劣,可是一举手一投足,或者仅仅是在街边和兄弟们打闹时的扬唇一笑,都能让不少姑娘家迷了心智。
念修也从不腼腆,董家兄弟以及马盅每回和他上街,都会忍不住翻白眼。这家伙总是不住的冲姑娘们抛媚眼,惹得人家chūn心dàng漾后,又是一脸无辜若无其事的路过。这临阳县里,为余念修明着争吵过的姑娘,也不再少数。
去年,念修的爹去世了,他更是没人管了,闹得更凶了。
念修,今儿打算去哪消磨?董家老大董盎跟着念修饶着市集走了大半个时辰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搭上他的肩,问道。
我在等马盅偷兵器回来,然后去救人呢。难得的,念修一派正经的回答,表qíng很肃穆,像是正在绸缪什么大事似的。
董家老二董错愣了半晌,才反映了过来,不解的皱眉:你转xing了不成?余念修不害人就谢天谢地了,谁还指望你去救。
念修邪笑,卖了个关子,死活都没开口。只在街边随意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安心等着马盅,暗自咒骂着今儿这炙热的日头,都快把他烤焦了。
没多久,马盅就驾着马车,风风火火的呼啸而来。马儿停在念修面前,嘶鸣了声,马盅勒紧缰绳,慌忙的开口:快上车,不然衙门的人要追上来了!
大伙相视了一眼,默契的谁也没有多问,赶紧钻进马车。片刻后,街边又恢复了平静,只瞧见远远的衙役们正没头没脑的满街搜寻着。
我说马公子,你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我只是让你去时家铁铺的后院瞧瞧。你竟然偷到衙门里去了,还有这马车,又是哪儿偷来的?念修惬意的躺坐在车里,调侃着前头驾车的马盅。
去你的,这马车可是我雇的,花了不少银子呢。还有,时家铁铺的后院哪有什么兵器,我只瞧见了一堆废铁!偷去衙门怎么了,我们这不就是要去招惹衙门的人了嘛,还怕什么。马盅边驾车,边回了句。
没有吗?念修皱了皱眉,思忖着,径自喃喃自语了起来:我常看见老铁的儿子,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在偷偷的打兵器啊。
老铁是村里人对时铁的称呼,久了不论老少都这么叫他了。好几回念修晚上回家,路过铁铺时,都瞧见里头灯亮着,叮叮的声音就这么传了出来,极有规律,念修渐渐的也就喜欢上了这种声音。他偷偷躲在糙堆里瞧过,那是老铁的儿子在铸兵器呢。
我们这到底是去哪?董错忍不住了,心想兄弟义气是一回事,可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
哈哈,去救马盅的岳丈大人。念修翘起腿,笑着回答,看起来很轻松。
什么岳丈不岳丈,不准乱说话,诬赖我不打紧,可别毁了人家姑娘家的名节。马盅闻言后,故意勒了下马缰,马车一个不稳颠簸了下。成功的让坐姿不雅的念修,跌坐在了车地上。
念修爬起身,也没动气,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调侃:谁诬赖你了。本来就是你看中了人家闺女,人家不依,你就想着救出人家的老爹,去讨好人家。我有说错吗?
阿盅看上谁家闺女了?董盎来了兴致,一脸色兮兮的笑容,凑近念修打听了起来。
就是时家铁铺旁的安家,那个叫做安旅的姑娘。阿盅说她才十四岁就出落得那么动人,长大了一定更漂亮,就想收了做媳妇。人家姑娘不愿从了他这粗人,正巧安老伯在做河道工,阿盅听说那些工人凿河凿了好久了,下头怪罪县令了,县令今儿带了人去泄气了。
呵,这家伙几时也学会利用时机了。念修,这主意多半是你出的吧。董错是他们中xing子较为沉稳的,想来他也不觉得马盅这没头脑的家伙,能想出这种冒险的法子搏姑娘家欢心。唯有在临阳县向来吃得开的念修,追姑娘的办法他可多了去了。
闻言后,念修傻笑了声,糊弄了过去。他倒也不是只想着帮阿盅追媳妇,只是向来看不过那个嚣张跋扈的县令,正好这日子又过得闲来无事。
马盅哪知道他的心思,马车驾的飞快,他只念叨赶快救出未来的岳丈大人。
第二节
时ròuròu的五官都快抽搐到一块去了,她全身冒着汗,不是热出来更不是吓出来的,而是无奈的汗。若不是胡大叔平日里对她有不少恩qíng,ròuròu绝对会以为他是故意在害她。
说什么让她往后头逃,后头早就驻守了一堆的官兵,比出口还要多。敢qíng,胡大叔是以为她会遁地不成。结果可想而知,ròuròu才得意了没多久,就成了瓮中之鳖,被那些官兵们扔到了县令前。
把这小鬼往死里打。县令接过旁人递来的面巾,擦了擦脸上滴下的汗。刚才的惊魂惶恐早就没了,他冷冷的扔出话,不带一丝的温度。
让ròuròu顿时觉得背脊发凉,暗自埋怨起自己的冲动,做什么要去以卵击石,还有那些工人,平时看着都那么壮硕,原来那么不经用。
等等一下,大人,可不可以不要打,小的愿意跟他们一起坐酱坛子。小的命贱,身上又脏,还长了好多虱子,还是别打了,免得污了大人们的手。ròuròu转头看着一旁被抓住的几个领头闹事的工人,县令今天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来折磨人的,连酱坛子都是早就命人带来了的。
ròuròu就知道这种没组织没预谋的bào动不该参与的,现在没了退路,她只好一脸狗腿谄媚,冲着县令大人傻笑。不管怎么都好,总比被打好,要是带着一身伤ròuròu不知道该怎么和老爹jiāo待。
县令爷,别听这小鬼乱说,他身上哪有什么虱子。胡大叔急了,搞不懂这傻小子在想什么,那酱坛子里放的可不是酱菜,是粪呀!会把人给活活憋死的。挨了打,好歹还有命回去。
有!当然有!不信小的拔根虱子上的汗毛给您瞧瞧要是爷还不信,就过来闻闻,小的身上可臭了!
去去去!成全了他。县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很是厌恶的表qíng,并不想在这小鬼身上làng费太多的时间。
胡大叔只好在一旁懊恼的翻白眼,这乱七八糟的话竟然还有人信了。虱子小的压根瞧不见,哪有什么汗毛拔。
衙役们迅速的将ròuròu带到了一旁,眼前横放着数十个酱坛子,传出阵阵恶臭,周围的工人们不敢说话了。掂起脚尖瞧了眼那些坛子后,ròuròu就后悔了,这么站在旁边闻着她都快透不过气了,更别说一会还得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