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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后盯着她的背影,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叫住了太平,但直觉中生出一股细细地寒意,在她身心之中蔓延。
    武后道:你方才说你表哥跟你说安定不好看?你指的表哥是谁?
    太平回头,不可思议地问道:母后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要因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要降罪吗?不过表哥已经被贬到梅州去了,就算母后不喜,还要怎么罚他呢?
    原来不是贺兰敏之!飘在眼前的迷雾跟黑暗仿佛在撤散,可又好像有更大的yīn影在压下。
    武后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神色平和:是武三思?他怎会跟你说起这些?
    太平不明白她为何追问,只管答道:以前在小弦子没回长安之前,我好奇问起他知不知道安定公主他说他曾经见过那孩子
    说着说着,终于发现武后的脸色不大对,太平问道:怎么了?
    武后直直地看了太平半晌,站在原地的身影像是一尊雕像,然后她道:你、你先去吧,没什么,没什么。
    第371章 完结篇
    夜更深了, 入冬后一日比一日冷, 从殿门外chuī进来的冷风幽然入内, chuī的烛光摇曳不定,yù熄还止。
    牛公公探头看了几次,几度想进却又不敢。
    长桌之后,是武后独自一人的身影, 被烛光簇拥着,却像是坐在最深沉的暗影里。
    武后一动不动,心思却像是殿内变幻不定的光影。
    先前她想到了荣国夫人杨氏, 韩国夫人武顺, 也知道她们都有嫌疑,但她居然忘了还有一个人。
    事实上武后是忽略了这人。
    武三思是武媚大哥武元庆之子, 而武后母亲荣国夫人杨氏是武士彟的继室,之前武家的两个儿子武元庆武元慡乃是其亡妻所生,自来就有些看不惯杨氏跟武媚。
    后来武士彟死后, 武家兄弟所做更加露骨。于是, 在武媚后宫得宠后,也并未厚待这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 甚至暗中有传言,说是荣国夫人杨氏很不喜欢武元庆武元慡, 意图报复两人,将他们外调长安。
    在武媚生了小公主后,两兄弟跟其内眷也并没有进宫拜贺的荣耀,但是武元庆的儿子武三思却随着荣国夫人杨氏进宫来了。
    武后这样博闻qiáng记的人起初都未曾记得武三思, 这是因为在当时,那个孩子当真毫无存在感。
    一来因为他年纪尚小,二来,少年辈里有个人人宠爱的极至出色的敏之,越发把武三思衬的灰头土脸,毫不起眼。
    如果不是这次太平失口说起来,武后几乎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
    武三思的确是进宫来过。
    武后细细回想当时的qíng形,却只记得那个跟在杨氏身后的、畏畏缩缩总是低着头的小男孩儿。
    杨氏同武后上前看望小公主,所有人都把他忘了,直到杨氏无意中留意到,便招呼他上前,那孩子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有太监在后试图推他,他反而步步后退。
    后来,杨氏悄悄对武后道:我本不想带他来的,只是一个也不许他们来,倒是显得太过生分。
    武后笑了笑,也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安定出事,武昭仪顺势而上,果然如愿以偿成了皇后,而外头那些流言也成了真,武元庆跟武元慡果然双双给贬出了长安,而武元庆在到了龙州任职之后,不久就病死了!
    这一会儿,烛光映出端坐的皇后的脸色。
    秀美的容颜在摇曳闪烁的灯影里显得更加yīn晴不定。
    武后将往事细细寻思。
    在她的所有印象里,武三思不曾亲眼瞧过安定,但是据太平所说,他竟又是看见过的。
    而且他看见的,是安定死后的模样,所以太平才会说什么像是睡着了的话。
    为什么他会对太平那么说?莫说他其实并没有看过当时的安定公主,就算他见过安定,那时候武三思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对当时的qíng形记得这样清晰?
    难以遏制,武后的心怦怦乱跳,如果说怀疑自己的母亲跟姐姐是杀人凶手,已经算是世间最为离谱跟残忍的事了,那么,怀疑自己当年年幼的侄子简直像是匪夷所思骇世惊俗。
    可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觉跟无由而来的揣测,那也罢了,事qíng的骇异处在于,这一切,不管多么的丑陋,残忍,惊世骇俗,却偏偏可能都是真的。
    想到狄仁杰同袁恕己今日进言,想到太平的话武后心如擂鼓,耳畔雷鸣。
    但现在,不管是荣国夫人还是韩国夫人,或者贺兰兄妹都已经不在人世,跟当年之事有关且还在人世的,只有武三思了。
    将近子时,沉默了半宿的武后终于出声唤人。
    牛公公一路小跑入内。
    武后问道:先前传武三思回长安这会儿他该走到哪里了?
    不错,正如之前许圉师魏玄同他们暗中提起的,武后的确有意重新起用武三思。
    所以在派了周国公武承嗣前往羁縻州之后,旨意已经传往梅州。
    牛公公忙道:从长安去梅州紧走也要小半月,想必梁侯已经接了旨意,按照他的xing子也一定不会耽搁,所以估摸着这会儿应该走了三分之一了,娘娘有什么吩咐?
    武后的脸色冷若冰霜,目光越过牛公公头顶看向殿外漆黑的夜色,她淡淡地回答:没什么,我等着他呢。
    地府,判官司。
    崔府君一句话说完,阿弦跟老朱头心头各自震动,阿弦道:府君的意思,是我当时真的已经死了吗?她将疑惑的目光从崔府君面上转向老朱头。
    老朱头忙道:不不,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动了动,我探到你的心头还是温热的,我不信你已经死了,抱了出来,再探鼻息,果然还是有一息尚存的。
    阿弦一愣:可是,可是我也听说了,当初的御医都已经查探过的。
    老朱头苦笑:起初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阿弦突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伯伯起先会说是皇后杀了我?可、可明明不是的对么?
    老朱头道:我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孩子骗了十余年呢?
    小孩子?阿弦越发诧异。
    当初,老朱头正给高宗调一份药膳,突然听到外头纷纷说小公主出了意外,老朱头震惊之心无法言喻。
    当初那孩子生下来后,高宗喜爱之意溢于言表,进膳之时趁兴,也会叫老朱头上前打量,那个粉嫩的小家伙睡眼惺忪地模样,让老朱头一看就打心里喜欢,当听闻噩耗后,那锅灶上的汤水也顾不得,撒腿跑了出来。
    本来老朱头心心念念想着那不过是谣言、亦或者是误传,但他知道这种谣言是没有人敢传的,果然,他一路往昭仪寝宫而行,一路所见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是面带惊恐之色,纷纷地在窃窃私语,所说竟都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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