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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三个在此窃窃私语,不妨便引起了那两位食客的注意,其中一个便努嘴问道:这是gān什么的?
    老朱头道:是外地才进城的客人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袁恕己是来上任的话,另一个食客皱眉,将三人打量了会儿,道:这么巧?这千红楼才出了人命案子,总不会跟他们有什么gān系罢?
    正袁恕己等吃罢,摆了几文钱在桌上,起身yù去府衙,那桌上一人起身走到近前,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来桐县是做什么?
    左永溟听他的口吻大不善,是一副居高临下喝问的语气,陡然心生不满,便冷道:自然是为了公gān,却轮不到阁下审贼一样。
    那人勃然大怒:好个贼头!敢这么对你爷爷说话,瞧你们凶狠霸道,又带兵器,必然不是好东西。
    吴成毫不示弱,笑道:好孙子,你倒是会看相,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老朱头见势不妙,忙过来劝:范爷林爷,这三位客人是来寻府衙的
    眼见两拨人剑拔弩张,即将动武,忽然听到一阵呼噜噜的声音从旁侧传来,这声响十分突兀,大家忘了争吵,齐齐转头看去。
    袁恕己望着旁侧坐在桌边捧着饭碗的一道身影,挑了挑眉。
    方才跟县衙的人口角之时,袁恕己已经瞧见从街头有个人缓缓走来,身形纤瘦,抱肩缩颈,像是个怕冷的过路少年,很不起眼,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地转到里头。
    六个人立在原地,定睛看着那少年旁若无人的吃汤面,一时没有人开口,充斥耳畔的只有那唏哩呼噜的声响。
    老朱头却兴高采烈凑过去:方才说出了人命案子,还当绊住脚了,如何这样快就回来了?
    那狗也早跑到少年身边儿,发出呜呜的低低叫声,摇尾讨好。
    少年的脸几乎埋在碗里,顾不上答话,百忙里抬手摸了摸狗头。
    范林两人竟也撇下袁恕己等,回头看着少年道:十八弟,陆捕头没叫你一块儿去?
    外地这几个看得稀罕,吴成小声问道:奇了,这小小地孩子也是县衙的人?
    话音刚落,少年将碗放下,缓缓抬起头来,灯影下,袁恕己瞧清了这少年的容颜,顿时吃了一惊!
    第3章 行院
    少女斜卧在猩红的地毯上,腰肢柔软地陷着,底下裙裾凌乱散开,露出光luǒ洁白的脚踝,jīng致的脚趾上也涂着鲜红的蔻丹。
    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圆白的脸庞写着些许稚嫩,微张的嘴唇,如凝滞的微绽的花朵。
    她定睛看着前方,黑葡萄似的双眼动也不动,目光柔和朦胧,好像是看见什么极好的光景。
    本是极完美的一副美人图,然而顺着那似笑非笑的脸庞往下,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原来她的胸前鲜血淋漓,腹部更是血ròu模糊。
    就像是一具毫无瑕疵的瓷娃娃,被人开膛破肚,掏肝挖肺一般,触目惊心。
    陆芳低头打量了片刻就算身为桐县捕头,见过不可胜数的许多尸首,如今见这妙龄少女陈尸眼前,仍让他心中涌起不忍之意。
    尤其是,这是曾经熟识的人。
    死者花名唤作小丽花,是当地行院千红楼的一名jì女,年方十五岁。
    鸨母流了两滴泪,哭诉说:小丽年纪正好,将来也是楼里的摇钱树,不知被哪个狠心的畜生害了,陆捕头,求您给我们做主。
    陆芳扫她一眼,并未吱声,反看向另一个方向,对面栏杆背后,站着一道绛红的影子,那是爱红楼的头牌,连翘。
    两个人目光相对,连翘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转身重回房中去了。
    陆芳面无表qíng地回头问:十八怎么还没来?
    身边一个捕快道:之前出来的时候催过他了,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陆芳皱皱眉:你不知道他的xing子?眼错不见就跑的没影儿了,你还敢只叫一声完事?他恨不得没人盯着呢叫老三去看看。
    又吩咐了几名差人去询问楼中人的口供,陆芳负手走到对面连翘房门前,轻轻将门推开。
    连翘正在梳妆台前发愣,见陆芳进门,仍坐着不动。陆芳走到跟前儿,在那乌黑的发髻上摸了摸,问:是怎么回事?
    镜子里连翘的嘴角斜斜一挑,是个不屑的表qíng:这话问的奇,我又不是凶手。
    陆芳道:那就说你知道的。这会儿不同往日,暂代州务的新大人即将来到,听闻是个厮混军中的,很不好相与。单在这会儿出了人命官司,落在他手里,谁知那是个什么xingqíng,是给你酸的吃还是苦的吃?趁早儿撕撸gān净,别后悔莫及。
    连翘将手中的篦子扔在桌上,回头怒视陆芳。
    她杏眼圆睁地盯了陆芳半晌,忽然又毫无预兆地转怒为笑,腻声道:我又知道个什么?你若要问我知道的,只去找这楼内每一个,或者是前来帮衬的客人,对了连你自个儿在内,谁不知道那丫头自甘下贱,不管什么样儿的客人她都要接,是楼里最低级下贱的婊子,我说过她多少次都不听,一门心思地只要钱,如今倒好
    连翘停了停,咬着牙说:卖ròu卖笑,卖血卖泪了一辈子,却不知让谁受用了去。眼中透出几分嫌恨,眼角却依稀有些凄红。
    陆芳皱眉看了她半晌,不言语。
    连翘却又敛了恼色,chūn风满面似地笑道:劝你别在我这里磨蹭,我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您若要留夜,奴家伺候,若是问话,我可是乏了。
    陆芳转出连翘房中,见楼内众人或退聚在角落,或凑头在一起,窃窃低语。陆芳往楼下扫了一眼,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催问:十八还没来?
    忽地听门口一阵鼓噪,有人叫道:来了来了!咦那几个又是什么人?
    陆芳本要折回小丽花殒命的房中去,听声音有异,便止步回看,从栏杆处往门口扫去,果然见几道人影出现,第一个自是派去催人的欧老三,身后一道纤瘦影子,正是十八无疑。
    陆芳皱着眉心,待看见十八身后那三道身影的时候,眼神不由微变。
    陆芳早年也曾在行伍中厮混过,一眼便看出这三个都是军汉,尤其是中间那位气质英武,面容俊朗,必非泛泛之辈,只怕有些来头。
    却不知道十八子如何竟跟着三个人厮混在一块儿?
    陆芳正满腹疑窦,底下来者已经有所察觉,袁恕己抬头上看,两个人目光陡然相撞。
    蜻蜓点水般挪开,陆芳转而看向楼梯处上来的人。
    从楼梯口徐徐上来的,正是那身形纤瘦的少年,名唤朱弦,县内人呼十八子,相识的便叫十八弟。只见他着一袭黑红色公差袍服,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带挂着牌,宽大的帽檐罩了半个脑门,底下一张巴掌大小脸,右眼处竟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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