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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梅被推进手术室后,众人在外面待了会后,江洋和老婆去吃饭,江河接了个工作电话,估计难缠,跑到了楼梯口打去,就江意与何堂坐在外面等着。
    江意突然问他,“你是独生子女吗?”
    “是。”何堂不知她为何问,“所以你为什么不是?”
    “我妈怀上了,就生了呗。不过可能因为我是女孩,没人去举报,我家也没被罚款。”她若有所思地来了句,“所以,绝育环也可能没用是吧?”
    “你不是女孩,你是女人。”
    江意瞪了他一眼,这两人都思维脱线到天边了,“其实蛮羡慕你们独生子女的,享受独宠。”
    可能她跟江洋年龄不相近,从小就没能玩到一起,后来各自读书,感情并不深厚。
    “也没有。”他跟父母相处时间特别少,父亲对他严格,表达爱意方式可能就是教他谋生的本领,这是书本上、学校里学不到的。母亲是个慈母,但常年在外,兴许是留过学,与他相处是相互尊重,让他独立。
    江意口中的独宠他从未体验过,但他也没有解释,拿她打了趣,“你都快叁十的人了,还要爸妈的独宠吗?”
    “是独宠的话,财产就会全是我的啊。”她转过头看他,“你知道吗?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用你来拿乔,说你很有钱,给我的嫁妆肯定要加码。”ⓕùщēищǎиɡ.Ⅽǒ⒨(fuwenwang.com)
    还没等何堂说话,她就笑了,调皮地向他吐舌头,“开玩笑啦,谁都希望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个啊。”
    以前,江意一直觉得妈妈是更爱自己的,她小时候话就很多,跟妈妈叽叽喳喳说一切心事,在爸爸出轨妈妈暗自流泪时,她会抱着妈妈说我最爱你了。哥哥言辞木讷,跟妈妈很少有她这么紧密的情感互动。她长得漂亮,比哥哥聪明,读书比哥哥好,爱表现自己,还懂得哄他们开心。
    心里不是没有过怨恨,为什么明明吴梅更爱她,却把所有都给哥哥。
    也许家里做主的是父亲。
    不过她不想知道答案。
    也只是在手术室外,太过无聊,憋不住了跟他聊了这么几句。
    她在某些方面,太单纯了,何堂心中想,说起偏爱,在他的小半生中,只有她,给过他热烈的偏爱,持久而高浓度的爱意。
    这个世道,人善被人欺,单纯不是可爱,成了世间游走的天然弱点。他希望她不要这么善良,又自私地想占有她的善良,把她藏起来。
    何堂没有安慰她,“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呢?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去拿你想要的。如果你觉得对我愧疚,我们可以二八分。”
    正伤心的江意,听到他的后半句忍不住笑了,“你想得美,还二八分呢,我一分都不给。”
    “笑什么?”江河打了电话过来,便看到女儿对着何堂笑,他看着她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在女儿身边的时候,才显得没那么有距离感。
    何堂刚刚那句话“利用我”还在耳边环绕,江意就看到爸爸走了过来,她指着他说,“他在逗我笑呢。”
    江洋回来时,给他们带了叁明治和咖啡,午饭就简单解决了。
    纵然喝了咖啡,医院暖气也太足了些,昨晚没睡好的江意昏昏欲睡,一个哈欠,刚睡过去时头便后仰砸到了墙上,疼痛后又是一个哈欠。
    朦胧的眼勉强睁着,看着旁边的何堂,估计累了,弯腰手肘撑在膝盖上,抱着手机,两个拇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回复工作消息。
    “要不要我给你再买杯咖啡?”
    “不用。”何堂回完了手头的信息才回头看了她,发现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坐直了靠在椅背上,“你可以靠我肩上睡。”
    此时手术室外层的门被打开,江意眯着眼看了下,是高院士和李医生,她一个激灵,立马清醒,站起身迎了上去。
    一家人都上来围住了这两人,高院士摘了口罩,神情镇定,说话简洁明了,“手术难度太大,需要将左全肺切除。再往下做可能有生命风险,你们决定要不要继续做?”
    两句话,给出了所有信息点。
    “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生命风险?你开刀前并没有跟我们讲啊,现在来通知我们?”江洋一听了医生的话就冲动地质问。
    高院士皱了眉头,看向江河,“请你们尽快拿主意。”
    在手术室门口大声嚷嚷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刘丹拦住了老公,扯着把他拉到了没人的一旁,轻声跟他说,“这事你不能拿主意。坚持做手术,出了问题,你爸恨死你。你说不做,事后你妈吃痛苦,两人都对你有怨言。无论你做哪个决定,都免不了会被责怪。有你爸在,这件事让你爸决定,你不要插嘴。出钱出力都行,就别拿主意承担责任,懂吗?”
    刘丹见老公还不开窍,闷着声不说话,又提点了句,“你妹妹在这,她男朋友背景很深。万一你让你爸怨恨了,公司还有你的份吗?我们俩都关心妈,但有些事情,就得顺其自然。爸是一家之主,让他拿主意吧。”
    江河手中拿着佛珠在数,刚刚在等候时,一直在念地藏经。他今早天没亮就跑去附近寺庙烧了大香,昨晚还请了师傅来家中做了点法事保佑今天手术顺利。
    听完了医生的话,他霎时就腿软了,如果做,肺部血管多,左肺全部切除,万一大出血了,人可能在手术台上当场就没了;不做,也许靠后期化疗,他再求神拜佛,也许找师傅还能弄个添寿的仪式,能让她多活几年;但如果做了,病灶全部切干净了,皆大欢喜。但这个概率太小了,小到他无法下这个决心。
    何堂站在江意身后,陪着她,怕她倒下。
    此时,在这个沉默到令人尴尬的时刻,站在他身前的女人发了话,“做,继续往下做,我们赌一把。”
    江河看向女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内心的怯懦被这种坚定灼烧,他却没有回应她。
    刘丹听了江意的话,她却担心,真被江意赌赢了呢?
    “你哥可没说赌一把,这事听爸的。”在这种紧要关头,刘丹急切地发了话。
    江意看了她一眼,“躺在里面的是我和江洋的妈,我爸的老婆,这里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说话。”
    “你”刘丹这次是被老公拉住了,她抑制住情绪,刚刚她的话的确不合时宜。
    江洋说,“爸,这事太大了,要您拿主意。”
    江意没有任何退让,“爸,如果今天手术不做了,就相当于直接宣布了晚期,要靠化疗维持了。化疗的生命质量和生存期,你应该知道的吧?”
    她的态度异常强势,“我们必须赌一把,出了问题,我担全责。”
    “什么叫你担全责?”江洋嗤笑,质问她,“出了事,你能负什么责任?”
    江意抬头看向她哥,“那作为儿子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答案?”
    “这事我听爸的。”
    江意依依不饶,“我没让你拿主意。你对我提出质疑,所以你就是觉得不要继续做了?”
    她只想让他闭嘴,她冷笑着恐吓他,“如果不做了,妈妈化疗情况不如预期,你能负责吗?”
    “我没有。”江洋下意识否认。
    “ok,爸,这事咱俩拿主意。”她语速极快,把江洋踢了出去,“我坚持要做,做了,才会有痊愈的希望。不做,只能等死。”
    当她说出“等死”两字时,江河念佛住的拇指停住,抬头看了女儿,和她身后的男人。
    一个恐惧达到峰值,穷途末路到无法做决定地发问,“何先生,你觉得呢?”
    作为一个外人,这事何堂是不应当发表意见的,特别是人命关天,拿主意的时候。
    他还没说话,江意就帮他回了,不愿意让他搅和进来惹一身骚。这事江河就不应该开口问一个外人,让人家为难。
    “爸,这事跟他没关系。”江意在逼她爸,纵使他事后怨恨她,她也要逼他,“躺在里面的是你老婆,你觉得她想要选什么?”
    何堂的手搭在了江意的肩上,揽住了她,“伯父,我支持意意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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