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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良轻飘飘一语如惊雷,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佐铭谦一贯沉静的脸色破天荒显露出震惊,大脑空白了几秒,紧接着,他听见康里有些紧张的声音在问:“你怎么会怀孕?是吃错东西了?还是冻着了?”
    郗良神色恹恹,吐了吐舌头,极其平静道:“是怀孕了,八月和九月的月经都没有来。”
    自小跟着祁莲学医的郗良不是连自己的身体构造都弄不清楚的无知女孩,康里很快明白这个事实,不得不相信她的话,转而怒瞪佐铭谦。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他语气阴鸷问。
    其他人不禁掩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佐铭谦,都分明听见郗良说的话,“哥哥,我好像怀孕了……”
    佐铭谦回过神来,沉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道:“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康里攥紧拳头。
    佐铭谦自是说不出来,“我怎么知道?”
    江韫之一眨眼,绝望的泪珠落下,看着无动于衷的郗良,悲哀问道:“你和谁在一起了?”ⓓойɡйǎйsℍù.⒞оⓂ(dongnanshu.com)
    郗良回道:“哥哥。”
    她有好几个哥哥,康里压着怒火追问道:“哪一个?”
    “安格斯。”
    空气中一片死寂,康里和佐铭谦都忘了呼吸,心急之下想不出来她怎么会和安格斯在一起。
    布莱恩倒抽一口凉气,悬着心问:“安格斯是在约翰·哈特利那里吗?”
    郗良点点头,所有人都一清二楚了,两个从来没有交集的人,就是在该死的约翰·哈特利那里碰上了。
    康里睨着布莱恩,“你们去接她们的时候没看见安格斯?”
    布莱恩道:“没有。”
    郗良道:“他一早出门去了,一直都是。”
    她的语气和说辞平淡又随意,仿佛很了解安格斯,与安格斯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当外人问起时,她便这样随口一说。
    打击如一个又一个的巨浪翻涌而来,康里顿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试探性问:“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和安格斯在一起了?”
    郗良道:“我是要说的,但安格斯不让,他说得先等我怀孕了。”
    江韫之不禁掩口,下意识看向康里,他的脸色无声无息变得骇人至极,佐铭谦亦是,困惑、震惊、愤怒、茫然,繁复的情绪在他们眸底一闪而过,一瞬一变,令人难窥他们的心思。
    江韫之了解康里,他已经想杀人了。
    重拾理智,江韫之拉过黎蔓秋和江玉之,带她们先行离开氛围混乱的食厅。她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佐法兰杰斯父子的一问一答就像天上掉冰雹,一颗更比一颗大。
    走出食厅,闻到清新的空气,江玉之头脑清醒不少,问:“姐姐,铭谦和良儿真的乱伦了?”
    江韫之立刻斩钉截铁道:“没有这回事,你别乱说。”
    “那……安格斯是当年那个和拜尔德长得相似的小子?”
    “是吧。”
    “还活着啊?这些年怎么没看见?”江玉之惊讶道。
    过去每年的上半年,一有什么节日阴原晖和祁莲都会邀请她去家里凑热闹,她因此见过艾维斯五世的另外两个儿子,查理和亨利,只是一直没再见过安格斯,也是懒得问上一句,所以只当他英年早逝。
    “我也不知道,他,还有那个约翰·哈特利……”
    听到这里,黎蔓秋神色复杂道:“韫之,你去看看孩子吧,我们自己待着就行。”
    江韫之颔了颔首,转身走回食厅,正听见康里问布莱恩,“把他千刀万剐怎么样?”
    “康里……”江韫之艰涩地唤道。
    空气中弥漫着暴戾与杀气,每个人都伫立原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有郗良依旧平静,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漱口,接着准备继续吃肉,刚要拿起叉子,才察觉不对劲。
    “你们怎么了?小姨和秋姨怎么走了?不吃了吗?”说话间,酸味萦绕在鼻,郗良看一眼自己吐的东西,瞬间了然。
    “是因为我吐了,所以你们吃不下了吗?我也不想吐的,可是忍不住……”
    江韫之走近她,轻抚她的后背,轻声道:“良儿,你……你真的喜欢安格斯?”
    郗良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地点点头,像机器一样死气沉沉道:“喜欢。”
    江韫之闭上眼睛,不忍再问下去。她已经清楚了,不是郗良故意伤害自己报复他们,就是安格斯诱骗郗良,或者两者都有。
    蓦地,郗良又忍不住掩口干呕,轻微的声音却令人头皮发麻,怒气更盛。
    江韫之只好先带她去休息,食厅里剩下叁个缄默无言的男人,各自被怒火燃烧着。
    半晌,康里道:“把约翰·哈特利叫来。”
    他的声音低而轻,平淡如流水,叫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无论是愤怒还是宽恕,但布莱恩熟悉他,一听就清楚——
    约翰·哈特利会活着来,死着回。
    至于罪魁祸首安格斯,也许他该庆幸自己是艾维斯五世的儿子。
    两人先后离开,最后剩下佐铭谦,像一个透明人。他的目光落在郗良的位置上,地上还有她吐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
    他别开目光,四周沉寂,空无一人,一点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什么东西突然困住了他,令他与世隔绝。
    寂静无声中,仿佛有什么在消失,佐铭谦感到虚无,刚刚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梦,正在慢慢散去,慢慢地,连他自己也在消散。
    最后,浮现在眼前的一幕,是许多年前,在遥远的江家大宅里,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一个将脸抹黑的小姑娘拉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鬼鬼祟祟地朝他笑。
    “良……”
    佐铭谦呢喃出声,虚空中没有回声,也没有回应。
    “铭谦哥哥,我喜欢你。”
    这是留存在他脑海里的声音,稚气、轻快、愉悦,带着天真无邪的情愫,带着惊世骇俗的憧憬,一遍又一遍响彻他的灵魂。
    “只要哥哥结扎,我也绝育,不生孩子就没事了!”
    这是七月时郗良说的话,一句掷地有声的话,然而,佐铭谦瞳孔紧缩,茫然四顾,浑然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来这句话。
    ……
    次日下午,布莱恩亲自在机场接到约翰·哈特利一行人,其中还有郗耀夜和梵妮,但没有安格斯。
    他听见郗耀夜高高兴兴说:“可以和良见面了!”
    上了车,约翰迟疑问:“康里找我做什么?”
    约翰·哈特利看起来毫不知情,布莱恩却不大相信,他毕竟是安格斯的教父,一手抚养安格斯的人,与安格斯的关系有多亲密不言而喻。
    为了不让他起疑,布莱恩道:“你是医生。”
    “佐法兰杰斯家族没有自己的医生吗?”
    “有,但跟你可没法比,哈特利医生。”
    恭维的话约翰常年听见,早已可以风轻云淡看待了,但来自佐法兰杰斯家族的恭维话,他听着只觉心里发毛。
    “我必须先说,我只是医生,不是神。如果康里有什么绝症,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约翰思绪微乱,心里隐隐不安。
    布莱恩听着,不再和他说什么。
    抵达佐法兰杰斯在郊区的庄园后,约翰的随行保镖都被拦下来,连同杰克也被扣下。
    约翰无奈道:“杰克是我的副手,我出诊的时候他都得在。”
    布莱恩这才使了个眼色,一个神色冷酷的男人上前搜杰克的身,不由分说将他的手枪和备用弹匣没收。
    一旁的郗耀夜和梵妮看着这一幕,都安安静静,不明所以。
    接着,一行四人随布莱恩走进庄园的大厅。
    约翰走在布莱恩身后,并非故意,而是布莱恩有意加快了迈步,把他落在身后。他正诧异着,感觉布莱恩有些奇怪,但很快,伫立在大厅里的黑衣保镖们忽地上前,什么话也没有,一人一拳全往他身上招呼,没有反应过来的杰克也被攻击——
    “搞什么鬼?医生!”
    “叔叔!”郗耀夜惊呼。
    梵妮本能拉着郗耀夜退到一旁,眼睁睁看着约翰和杰克像落入兽圈的猎物,身体被牢牢钳制,一拳又一拳打在他们身上毫不留情。
    “叔叔!”郗耀夜一头雾水,见约翰被揍得吐血,她几乎急哭了。
    梵妮拉着她跑向布莱恩,惊恐质问:“布莱恩,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布莱恩侧首,面无表情看着以多欺少的一幕,眸如寒霜,杀意滔天。
    “能以多欺少,就是一种本事。”
    “什么?”梵妮震惊。
    “布莱恩叔叔,求求你,快让他们停下来,求求你——”郗耀夜揪住布莱恩的袖子哀求道。
    小姑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接吓哭了,在这短短一二分钟内,俊俏的小脸已经满是泪水,揪住袖子的双手都在颤抖。
    布莱恩瞥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停下。”
    黑衣保镖们各自收手,失去支撑,约翰和杰克都狼狈不堪跪了下去,生理性泪水和鲜血在下颌处不停滴落,视线都有些模糊。
    郗耀夜飞奔着扑过来,“叔叔,杰克,你们……”
    梵妮头皮发麻地朝他们走过去,佐法兰杰斯家族的保镖若无其事退到两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梵妮微张红唇,愣了一下。她认得,来人是阴原晖和祁莲的好友,跟她一样是同性恋,江韫之的妹妹——
    江玉之环抱双手,笑意盈盈睥睨地上被殴打的两个男人,沉醉而享受道:“真是令人怀念的气息——怎么不继续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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