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随风散去，与那书灰一起飘向看不见的尽头。
他的手在空中狠狠地抓了一把，光斑依然穿过他的手指，在他的眼皮底下明晃晃闪着。
什么都抓不住。
他跪在地上，裤子已经蹭脏。泪水滴落尘土，溅起一圈小小的尘埃。
程言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哭得这么狼狈。
林致用尽了一切办法，才在慕氏废弃楼盘里找到程言。
林致很难想象他会有一天看见自己的老板瘫坐地上，衣服脏乱，双眼无神的狼狈模样。
他跑过去扶起程言，“老板，没事吧？发生了什么？打听到苏简要见你，我就怕会发生什么事情。”
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早已麻痹，程言想推开林致的搀扶，踉跄了几步，林致又赶忙过去扶他。
“都是假的…林致，你知道吗，我们，都是假的！”
林致对上程言那双眼眶泛红的眼睛，猜不出老板和苏简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老板会这样如此失态。
“老板，老板，我们先回去。”林致只当程言说胡话，好声劝着。
程言被林致搀扶进车里，眼里是林致看不懂的悲哀。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沉默无言，林致时不时担心地抬眼看看后视镜，坐在后座的程言。
“你认为是人决定命运，还是人被命运决定？”措不及防，程言开了口。
林致迟疑了一下，“我觉得是人决定命运。几年前程氏出现重大危机，是您不放弃，力挽狂澜，才能使今天的程氏更上一层楼。”
程言哼笑出声，“我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被牵线的木偶！一直以来我以为是自己的决定，实际都是被操控着！”
林致担心地又瞅一眼后视镜，“老板…”
“可是木偶挣脱操控线，结果就是被烧成灰烬…”
“老板，我先送你回家，你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程言没出声了，默默看着窗外。
车子上了高速，后面有辆车一直按着喇叭想超车。林致皱了皱眉，前方有车，没办法给他让道。
程言把手搭在车门把手上，那里有一个车门解锁按钮。后面有尾随车辆，如果现在打开车门跳下去，那会怎样…
指腹在那按钮来回摩挲，只要稍加点力，车门就开了…
“老…老板，快到了。”林致时时刻刻关注着程言的举动。
程言却是惊然地看向林致。
他没看错，刚刚林致有一瞬间的静止，犹如动态画面被短暂卡顿。
“还有多久？”
林致转动方向盘，“快了，已经接近高速出口了。”
对话动作正常流畅。
程言依然坚信刚刚没看错。
这个世界出现了短暂地静止。
为什么？
这会不会是一个新的契机？仿佛有一小簇火苗在程言心里明明灭灭。
造就这个契机的条件是什么…
到达别墅。
程言下车，林致不放心也跟着进屋。
程言摆摆手，“你回去吧。”
林致迟疑片刻，“那你好好休息。”
程言走进书房，疲惫不堪地坐落在桌前的椅子上。
之前利用那本书穿过去，这个世界会出现静止现象。当这个世界又出现静止，那么他就有可能再见到她。
抬手捏了捏眉心，细细思索林致出现短暂静止的前后事件。
到底是什么才能促成那样的契机？程言回想着林致出现短暂停顿时说的那句话。
“老…老板，快到了。”
为什么要特意跟他说这个？当时他在干什么？他在看着车门解锁按钮，想着如果跳车…
跳车…
死！
心里的火苗愈燃愈旺。
他抬眼瞥见桌面上有一支钢笔。
他曾用这支钢笔，不知疲惫地在那本书上写下千万遍她的名字。
曾经，是这支钢笔和那本书带他去见她。
程言拿过那支钢笔，扭开笔帽，吐露出黑墨的笔尖反射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
笔尖十分尖细。
与其一直被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倒不如一次性做个决断。
若成功了，他就可以见到她了。
如果失败，他可以脱离这个虚假的世界。
怎么算都是赢。
赌一把吧…
笔身被五指紧紧拳握在掌心里，指甲泛白，拇指按着笔尾，这样的握姿到时候能更容易用上力。
程言闭上眼，慢慢抬起那只握着钢笔的手。
猛地一用力！
笔尖已经插进他的脖子，窒息的感觉快速袭来，意识在慢慢涣散…
临了的那一刻，他看见了白光。
那是前所未见的、耀眼的万丈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