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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床沿和滴落地上的血迹擦干净,即使如此,在这乍暖还寒的梅雨天里,屋内的血腥味依然挥之不去。
    云娘细眉轻拧,看着床上沉睡之人,右手微微抬起些许,又胆怯地放下,瑟瑟缩缩了几回,才下定决定,撑开手掌,轻轻盖在男人面容上方。
    纤细骨柔的小手堪堪遮住眉眼鼻子,只露出那有些微干涩的薄唇。
    云娘怔怔地看着手掌之下的面容,男人因发热而呼吸厚重,一股热息向上喷出,蔓在面庞上方的素手上。
    “噌”一下就立即把手缩了回来,紧紧握成拳,像小孩儿窥探了大人隐藏的秘密被发现了般,顿足无措,又趔趄地逃跑了。
    内屋外得长廊下,被噼里啪啦的大雨淋湿,狂风吹得雨水乱飞,云娘的衣裙也被打湿了,同时将她狂跳不已的心吹灭,逐渐冷静下来。
    呼吸平稳后,又不由苦笑,她终究无法通过面容确认,那人是不是五年前毁了自己清白的男人。
    毕竟她未曾有机会认真瞧过那张脸。
    但是,那蝴蝶血印却无法忘怀。
    她也害怕被石头瞧见,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长有跟石头一模一样的蝴蝶血印。
    可这个男人却不认得自己,五年前那人曾在丢下她之前说过会补偿她的,难道是忘记了吗?
    忘记了她这个曾被他压在身下亵玩的女人,忘记了他曾脱口而出的戏言?яΘǔsんǔωǔ➋.⒞Θм(roushuwu2.com)
    她不要什么补偿,她只想知道答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里艰辛的奔寻,只想为她的委屈寻得一个答案。
    在这一年,万物复苏的季节,在这大雨纷飞的傍晚,云娘沉寂多年的天真,又被这躁动不已的春天撩得蠢蠢欲动。
    夜已深,云娘搂着儿子,愣愣地看着漆黑的窗外,听着滂沱的雨势,失神发呆。
    内心盼望明日那个男人尽快退烧早日醒来。可醒来后,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寻问,又不愿他醒来。
    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竟是如此磨人。
    她终究是个懦弱胆小之人,竟然害怕触碰那身在眼前的答案。
    想着想着,又觉着那个男人在家里待得过久,终归不妥,还是让他赶紧走吧。
    她不要那答案了,她只想守着石头过一辈子。
    云娘便是如此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伴着渐小的淅沥雨声,后半夜才将将睡着。
    翌日。
    吃过早饭后,云娘千叮呤万嘱咐儿子,不可将家里有重伤的男人这件事说出去,谁都不可以说。
    石头郑重其事地应下了,保证谁也不说,云娘才放心让他出门,然后入内查看男人的伤势。
    男人高热未退,依旧沉睡。
    撕开包扎的伤口一瞧,竟被高烧捂得灌了脓,甚至发出恶臭。
    云娘有些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请大夫。如今家里余钱不多了,当年母亲给的二百两银子,花了六十两买了这处小院子安家,这几年前前后后花销不少,凭她那点儿针线活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只够勉强维持吃喝。
    这两天买药花了近五两银子,可把方知柴米油盐贵的云娘心疼死了,请大夫再开药什么的不得花上近十两银子。
    她的小金库已干瘪瘪的,剩余五十两不到。
    刚来京都,什么都不懂的云娘花钱还有些大手大脚,过了大半年才知节省。
    婴儿最是容易生病,请一次大夫就要近一两银子。加上孩子最不经饿了,再省也不能饿着她的宝贝儿子,她也是去年才学会种些蔬菜瓜果维持日常。
    思前想后,云娘终归狠不下心不管,在院子里摘了些白菜和几个瓜果,又往脸上涂抹了些猪油遮面,打着油伞出门去了。
    穿过一条大街来到一户二进大门前,一手提着装有蔬菜瓜果的竹篮,打着伞,伸出空闲的手敲门。
    前来开门的胡婶满脸慈和地把云娘领进了门,热情地端出茶水招呼着。云娘与胡婶闲扯了几句,才讪讪地说明来意:“最近雨水不停,石头又是爱闹的性子,我担心路面湿滑容易摔倒,石头常在外疯玩,容易摔出一身伤,便想着问问胡婶家有没治伤口的药,借用一二。”
    胡家便是当初云娘险遇山匪时救下她的那一户好人家。胡婶大儿子凭借亲戚关系,在衙门谋得捕头这份差事,时常外出办事,干的都是拳脚功夫之事,容易受伤。因此胡婶家里常有治疗外伤的良药,云娘便打着担心石头受伤的由头前来借药。
    胡婶二话不说就把儿子常用的金疮药给云娘拿了两瓶,还不忘嘱咐这潮湿天气经不得拖延,让云娘不要省着用,若是不够再来取。
    回到家中,云娘连忙拆开白布,将半瓶金疮药撒在那已灌脓得血肉翻飞的伤口上。
    看着那狰狞作呕的伤口,云娘两只小手颤抖不已,差些整瓶倒了下去。
    洒了伤药,又将自己买回来的草药敷上去,总之都一股脑地往伤口上洒,一番折腾后堪堪将伤口包扎好。
    如此又过了半日,石头回家吃午饭,然后又去了内屋看怪叔叔,给怪叔叔盖被子擦脸,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般照顾着高烧不退的怪叔叔。
    午后雨势毫无停歇之意,石头也没再出去,就和娘亲待在屋子里玩耍。
    如此这一日又过去了,夜间,云娘临睡前又去内屋看了看,男人依旧高烧沉睡,云娘忧心忡忡地拥着儿子入睡。
    第二日清晨醒来,下意识地前往内屋查看,竟发现男人退了烧,连化脓的伤口也似乎好了七八分,云娘这才安心去洗漱做早饭。
    这一转机,云娘自是以为胡婶家那金疮药起了作用。
    却不知在昨个深夜,大雨倾盆之际,她家院子闯入了两个身形壮硕的黑衣人,给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喂了不知多少名贵丹药,将那被云娘折腾得不堪入目的伤口重新包扎,才保住自家主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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