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菲力尤为好吃,平日里大厅还有专人演奏钢琴,为了烘托气氛,每个餐桌上都摆了只小红烛,萤火星点,氛围便朦胧暧昧起来,实在是情侣们互诉衷肠、定情表白的极佳场所。
谭珍娴一袭绯色旗袍,头发梳成优雅的云纹髻,肤白赛雪,臻首峨眉,原本就秋水盈盈的杏眼被飞挑的眼线勾得更加妩媚动人,卓君尧盯着她在烛火映照下更显绚丽的脸庞,心中缱绻不尽,可谭珍娴却神思不定,她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一整天了。
他看着她心事重重地把盘中鲜嫩的肉排分解成一个个小块,却一口都不吃,不由问道,“怎么,不合口味吗?”
谭珍娴一惊,回过神来,“哦,不是,很好吃的。”说着便往嘴里送了一块。
卓君尧便沉了眉,他不喜欢她这副有所隐瞒的样子,伸手过去覆住她的柔荑,安抚似地包在掌心里轻轻摩挲,“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直说。”
谭珍娴望着他关切的双眸,欲言又止,好想把所有的为难都告诉他,让他成为她的依靠,可又退缩胆怯,无法承担坦白一切的后果,人哪,一旦情根深种便会失去主张,患得患失。
最终她只是说,“我想去趟盥洗室。”
卓君尧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无人的空间里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不能让他看出端倪,齐赞丞昨晚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有他的地址,让她改变主意后随时可去找他,她还在摇摆不定,万一……万一会有什么转机呢?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什么都别想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还是留个好回忆吧。
提起精神打开门,她正欲走出去,门口却浮光掠影地闪过一个人,虽然他并未停顿,可此人之于谭珍娴而言,却是刀刻斧凿、永生难忘的存在,甚至连他一闪而过时空气里弥散开的淡淡薄荷烟草香,都能让她如浑身打摆子一般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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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地退回去,满面惊慌,她怎会忘了,民大也在首府!
怎么办?若是让他看见她与他大哥在一起,那便等于捅破了天,她的身份是彻底瞒不住了,他肯定还会掀起更大的风浪,且不提卓君尧届时会如何看待她,就说他之前为了保她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若被人勘破她这个北党女谍竟还是他的邻居,与他而言,难道不是灭顶之灾?
她慌不择路,推开后窗逃了出去。
卓承宇今日是带新交的女伴来潇洒,没想到刚去趟洗手间出来便迎面撞上了一座瘟神,俩人虽在一个城市,但由于家中纷杂不慕的关系,素日不相往来,他对他这个莫测高深的大哥胆寒得很。
此刻被抓个正着,他也不能装看不见,手插裤袋里捏紧拳头打了声招呼,“大哥。”
卓君尧是来寻谭珍娴的,她进去好一会儿了,此刻看见弟弟也略显诧异,“嗯。”他望了望他身后,“你刚才可有……”说了一半又顿住,卓承宇的表情很迷茫,俩人应该没遇上。
“你不在学校好好读书,到这来做什么。”卓君尧不笑的时候脸很严肃,卓承宇没来由就心慌,他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和朋友来吃饭。”
卓君尧抬腕看了眼表,“早点回去,我记得民大有门禁。”
“是。”卓承宇乖乖答应,还好今日这人看上去有别的事情,否则定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他。
卓君尧走出两步又回头,“承宇。”
卓承宇后脊骨一凉,僵硬转过身,“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你最近可有回家看看?”
“尚未,打算下周联考结束回去,大哥可要同我一路?”
心里肯定是希望他说不的,这次回家他有安排,母亲对他说,市政厅厅长的女儿苏曼青到了婚配年纪,现在茂城各方去说亲的人都快把她家门槛踏破了,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好机会,他定然不会错过,若卓君尧也回去,还有他这个二房庶子什么事。
卓君尧正欲回他,却见迎面急匆匆走来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脸色就瞬间就阴了,竟连招呼也来不及不打,直接掠过他风疾火燎地离开了餐厅。
卓承宇收起刚才恭敬的嘴脸,讥讽一笑,心底暗嘲,仿佛这世上他最忙似的,眼神晦暗了瞬,随即又换了副浪荡阔少的嘴脸,自去寻他的温柔乡了。
谭珍娴翻出窗后就想往齐赞丞那里赶,谁知还没跑出后巷便遇上了他,“快走!”他带着她上了早已停在巷口的车。
“你一直跟着我?”谭珍娴有些诧异。
“对,”齐赞丞一面专注地开车一面应她,“你可知你周边有多少人马在虎视眈眈?我不放心,齐美姎除了我之外还派了其他暗探,还有卓君尧的人,甚至我还发现有北党的人盯梢你,”他犀利地望了她一眼,“你与北边还有联系?”
“没有。”谭珍娴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好吧,”齐赞丞没多问,“我们的速度必须得快!无论是卓君尧还是齐美姎,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们的行踪一定很快就会暴露。”
他催大油门,车子在夜幕下疾驰。
还是迟了一步,前方突然响起了吹哨声,有人拉起绳子拦街,戒严了。
齐赞丞挫败地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该死!”
暗夜无声,长街上泛起薄雾,肃整的军队被远处的灯火勾勒出剪影,立在街中央,像一道密不可透的墙。
最前方的男人身形高大,他转过身来,是卓君尧。
谭珍娴的眉心突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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