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丁云飞没有活过,就不会有你;如果王主簿没有活过,你也不会坐在这儿;如果我爹没有活过,你也不会在这;如果我没有活过,你也不会有机会唤我爹娘一声干爹干娘......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你要说活的有什么用,大概就是无愧于心,无愧爹娘,无愧天地。宥宁说话轻柔而缓慢,带着天然安抚的能力。
每一个人活着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只是有人做了恶,有人行了善,还有人平庸或者。你想成为哪种人?
我想成为哥这样的人,可他却是大坏人,我流着相同的血,我还出手杀了他......方晋哽住,说不下去。
宥宁上前摸了摸他头:你还记得家后院那竹林么?有的竹子东倒西歪的,可长出来的竹笋又白又嫩。你是最善良的孩子,在我身边,岂能让你长歪?你不信我?
我信。方晋醒了醒鼻子。
走,我带你回家。宥宁替他擦干净眼泪,又拿出一身新的衣裳给他换好,认真为他扣好每一个纽扣。
好。
宥宁紧紧拽着方晋的手,坚定牵着他出了门,今日太阳正好。
主子,好感人。阿柒哭了。
主子,他俩牵手了。你媳妇被人牵走了。阿轩捂着头,为什么打我?
丁怀远冷哼一声,从屋顶跳了下去,这媳妇太招人了。
第46章
丁怀远跟了老远都没人发觉, 他摸了摸鼻子在后面清咳了一声。
宥宁扭过头,笑得特别甜, 手却没撒开。
丁怀远朝两人中间走了过去,牵起宥宁的手,宥宁努了努嘴,让他换个边。
丁怀远想了想,伸手在方晋头上摸了摸,牵起他手:还难过呢?
方晋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当然是让你释放, 用男人的方式。丁怀远话是对方晋, 眼睛却在调戏宥宁。
宥宁也不知道想哪里去了,耳朵尖立马就红了。
只有傻方晋楞楞地问:我哥不也是男人嘛?
走吧。丁怀远拽起人就走, 又回头问宥宁, 不一起么?
宥宁看丁怀远那调笑的表情, 一时辨别不清他嘴里那句用男人的方式到底是什么方式, 于是果断选择拒绝:方晋, 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方晋想了想, 摇了摇头。
那你们去吧, 我回衙门。宥宁掉转头, 晚上记得回家吃晚饭,听到没?
恩。那二人乖巧地应了。
到了衙门, 丁怀远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方晋吧, 我可以的。你悠着点,别把孩子给教坏了。宥宁在看不见的地上掐了他一把。
丁怀远捉住那只捣乱的手:晚上给你掐,隔了衣服掐不动。
宥宁瞪了他一眼, 脸又红了,眼里全是柔情:你们去吧,我进去了。
据她爹周文启说,桃源县近五十年来已经没有抓过人了,更甭提说坐牢。
陈德正成了近五十年第一人,宥宁苦笑着,不知是不是自己运气不好。
穿过内堂那道窄门,就是县衙监狱。
监狱阴暗潮湿,还有霉味。
大人,要不要都带几个弟兄过来?衙役问道,有回音。
恩,你们在门口守着就好。宥宁说完,矮身从牢房门钻了进去。
陈德正是重犯,双手双脚带着重几十斤的刑具,背后还有一根铁链钳制。
他坐在草堆里,头都不抬。
陈德正,大人问你话呢?冲进来两个衙役,把他摁在椅子上坐好。
牢房的椅子很沉,平常都放在犯人够不着的地方。
陈德正被迫抬起头。宥宁挥了挥手,让衙役出去。
陈德正,你没话可说么?宥宁坐得极为端正,脸色平静,眼睛里全是疏离。
自古成王败寇,是生是死悉听尊便,用不着还来这里说教一番。大人你乐意说,我还不乐意听呢。陈德正再不是那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人伪装的本事还真是一等一的高明啊。
说教自然是轮不到我。不过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宥宁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
一对手镯,一封书信。
陈德正看着这两样东西,浑身颤抖了起来,原先的冷静全然不见: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宥宁暗叹了一声:信里全写着了。
陈德正自是无法拿到桌上的信,枷锁困住了他,急得如无法出笼的困兽。
宥宁把信拆开,竖在陈德正眼前。
信是婉儿写的,抬头有她俩订的暗号,这笔迹陈德正死都不会忘。
阿正,展信如面。我走了,你不用来找我,你好好活着,活着替那些死去的人赎罪吧。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定不会再相见,因为我们罪孽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