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 还没按下电灯的开关, 手机倒是先响了起来, 还以为是已经到家了的乱步打来的电话。
一只手摩挲着进门墙壁上的开关,另一只手则是自然地接通电话。
“喂?”
顿了几秒, 对面才传来应答,但如果仔细听,似乎还能辨别出电话那头背景中隐约的音乐声。
心脏莫名地狠狠地一抽。
就在她正要低头看来电号码时,对方终于说话了,“星宫小姐, 希望我们明天能够见一面。”
不需要任何的犹豫,答案已经很明晰了的, 对面的人,就是刚从侦探社手下逃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星宫诗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脏还是跳个飞快,平稳住呼吸的频率, 她质问道:“你就不担心我把消息告诉其他人?”
“告诉他们也无妨。”从他的话语里不能听出不以为然, 或许他现在正在某处的电子屏后监视着一切。
就算告诉他们,结果也不会发生改变。
这就是星宫诗织从他的语气中分辨出的隐藏信息。
单枪匹马绝对是最为愚蠢的做法,星宫诗织深知这一点,不过他既然能这么笃定结果, 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啪嗒一下, 开关被按下,电灯也随之亮起, 点亮了她没有表情的面容,“既然是邀请,时间和地点总要明确吧?”
时间和地点都明确后,倒是对面利落地挂断电话。
结束这通电话显然将星宫诗织来之不易的轻松全数驱散,她长叹一口气,弯腰脱下鞋子。
【“虽然有点风险,但我建议你接受这次的邀请。”】系统理智地分析了一遍利弊。
“但是现在也不清楚他究竟抱着怎么样的目的,还是先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吧。”星宫诗织将钥匙串丢到玄关鞋柜上的小盘子里,发出一阵短促而清脆的声响。
【“时间紧迫,希望你能把握好这次机会。”】此时的星宫诗织刚走入浴室,站在镜子前的她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多好,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的,鞠起一捧水,冰冷刺骨的水扑向面颊,水珠顺着下颔线往下滑,最后在下巴处汇聚成水珠,滴滴答答地砸落在水池里。
颤抖的睫毛抖落下一两颗破碎的水珠,“这是你的建议还是公司的意思?”
关上水龙头,浴室里安静得只有细小的水流顺着入水口向下坠落的声音。
【“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在想,解决病毒了以后该怎么办吧?
“没想什么。”她干巴巴地说。
依照现在星宫诗织的想法,她是绝对不会完全顺着系统所说的去做。
当下她就已经决定了,把刚才发生的消息告诉江户川乱步。
乱步很快就发来了回复,询问具体的情况,星宫诗织把自己知道全都告诉了他,心里也总算是稍微踏实了一些。
最后变得不放心地反倒成了乱步,因为担心通话也会被监听,他只得示意让星宫诗织来到宿舍外,大概是两个街区外的老旧电话亭。
“我会在半小时后准时拨通那个电话亭的电话。”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换上一件更厚的大衣,星宫诗织拢紧衣服,打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冷空气霎时贴上肌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她深吸一口气,身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暖意也霎时消散。
“星宫小姐……?”
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中岛敦。
看到半夜出门的星宫诗织,他有些担忧地皱着眉,“星宫小姐是有事要出去吗?”
“啊,嗯。”她有些僵硬地回答。
所幸星宫诗织知道中岛敦不是那么刨根究底的人,因此他也只是用担心的语气说:“您一个人出门,应该小心些,需要我一起吗?”
中岛敦就是这样的存在,会不由自主地关心他人,星宫诗织摇摇头,露出带有安抚性质的笑容,“没关系的,我就只是稍微有点事情。”
说完,她也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走到楼梯口时她低头看向阶梯,却又一次的,错过了中岛敦的表情。
*
深夜的街道是深夜加班回家的社畜以及黑暗的专属场合,星宫诗织朝着双手的手心哈气,整个下巴都要埋进围巾里了。
好冷,冬天好冷。
乱步的时间算得刚刚好,在距离两盏路灯间的电话亭还有一步之遥时,电话铃声响起。
她急忙走去,接起电话,“喂?是乱步吗?”
“是我,我接下来说的话你都要好好记住。”
“我知道。”星宫诗织的手也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被寒冷侵蚀的,此刻死死地攥紧电话。
过了许久,她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明白了。”她说着,手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乱步突然又说,“等等。”
“什么?”她产生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如果事情如你所愿地发展,最后的结局也会像你想的那样吗?”
夜晚的横滨太冷了,仅仅是呼出的鼻息都被液化成白雾,她抬头看向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我希望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