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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桃拍在韩琦额头上的手就卡住了,等她回过味儿来去看韩琦的时候,已见他垂眸红了脸,其实脸红得不算明显,耳后那才叫红得厉害。
    鬼使神差地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本以为会看到某人更加害羞的模样,却不想后脑勺忽然被一只大手按住。
    韩琦的回吻时而温柔时而霸道,让人有点猝不及防,仿佛她那两片唇是什么珍稀美味,非要吃得一干二净才行。
    一吻结束后,崔桃觉得有点嘴肿,伏在韩琦肩头大口喘气,然后推了他一下。
    “再不吃饭真的凉了。”
    韩琦嗯了一声,重新落座后,他忍不住还是出口了,“你怎么不问我,真正的我是什么样?”
    韩琦早慧,自幼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习惯了承受周围人轻忽怠慢他的态度,但却不代表他不敏感于这些,实则他非常在乎,又不愿为此所扰。尤其是体弱又性子温和的母亲,他最见不得别人对她的苛待。所以自很小的时候他就深知,改变命运的唯一条出路就是读书,要拼命读到最好的程度才行。
    所谓的清高冷淡、不同凡俗,不过是童年时期的他,为掩饰自己的卑微敏感而打造出的冷漠外壳,意图靠着‘不露怯’来武装自己,以避免被更多人轻视欺负。不过这层外壳戴久了,便也就忘了是假的,以至于后来在胡氏面前,韩琦都不曾扒下过这层壳,以为早已成了自己真正的一部分。
    唯独面对崔桃时,他感受到了这层壳,且与她感情越深,他越意识到这层壳的存在,反而患得患失起来,忐忑崔桃喜欢的或许不是真正的自己。
    本来这些埋藏在心中细微感受和自我质疑,韩琦一直可以压制得很好,但最近连日的操劳,越查越深的案情走向,令他心中原本滋生出的不安开始如涟漪般日渐扩大。他怕一旦他的安排落空,一败涂地,受尽千夫所指,没了功名地位加身,成了一介庶民,恢复了他当初最原始最卑微状况 ,他在崔桃心中的光就没有了,崔桃会看不上他,会像那些人一样轻视他。
    尽管他很清楚崔桃不会是那种人,但这种不安感偏偏在他心中扎根,无法遏制地疯长……
    “我看到的始终是真正的六郎,所以没什么可问,倒有可吃的催促你吃。”崔桃再度把筷子递给韩琦,示意他赶紧吃饭。人都有壳子的,也都有脆弱畏缩的时候,一直如钢铁般坚硬的那是真钢铁,肯定不是人。所以这没什么稀奇,更没必要让韩琦特意说出来难受。
    韩琦怔了又怔,明白崔桃的意思了。心顿然安稳有了着落,再回想之前的想法,又觉得自己幼稚可笑。终究是他眼光好,运气更好,才会遇见她,能有机会和她相知相守,这是他这辈子最感恩的事。
    韩琦用饭前,将一封信递给崔桃,让她正好可以趁着他吃饭的时候看。
    信上写的是莫家的情况。
    从发现莫家兄弟跟赵宗清有关系后,自然免不了要对莫家兄弟的情况进行彻查。
    以前只是粗略知道莫家兄弟是安平大儒的长子,父母死得早,兄弟俩相依为命,不读书改从商,年纪轻轻就把生意做得很好。
    这次派人去安平调查,则深挖了兄弟二人的过去,以及莫家祖上的情况。
    莫家兄弟的曾祖父叫刘策洗,是家中老大,后入赘给了莫家,子孙才都改姓了莫。莫追风的曾祖母莫氏是苏州富商莫广文的独女。莫广文为苏州富商,辗转来到深州安家,欲寻一位才学之士做上门女婿,令莫家不仅可以延续血脉,还能改商从文,令子孙后辈做上大官,光耀门楣。
    刘家祖上世代书香,但到刘策洗父辈那一代就不行了,人丁凋零,子孙无才,祖产也早就被败光,刘策洗想继续读书却连买笔墨的钱都没有。刘策洗便到莫广文的铺子里做账房先生贴补家用,莫广文看中刘策洗相貌俊朗,人品也错,便选他做了赘婿。
    刘策洗中了举人功名做了县令,与莫氏共生三子,活到成年的只有莫追风的祖父。但莫追风祖父可惜也是个命短之人,十六成婚,次年得长子后,便因病而亡。
    这名长子便是莫追风的父亲,大家都尊称他为莫大儒。莫大儒自幼才思敏捷,少时便被许多饱学之士都夸他哟麒麟之才,他日必能高中进士。但可惜莫大儒身体不好,自娘胎里带着不足,体弱单薄,一日三餐都离不开药。他经不起舟车劳顿,更经不住一下子在考场里呆上三四天的科举考试。在两次参加科考的途中晕倒之后,莫大儒就放弃追求功名,在家修身养病。身体好些的时候,遗憾自己的满腹才华无用武之处,便开设学堂,收些学生授课。
    莫大儒因为体弱,娶妻多年一直无子,后来年纪大些的时候身子骨儿反而比之前好了很多,便有了长子莫追风,再之后其妻在生育次子莫追雨时难产。据说莫大儒之妻是在出门上香的路上突然动了胎气,才因早产引发难产而亡。莫大儒丧妻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之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崔桃发现信上的字迹属于韩琦,尚存墨香,可见刚写没多久。
    看来是他将所获的杂乱消息整理总结之后,才给她看,便省得她费时间分析了。
    信的末尾还有备注,莫大儒之妻早产情况存疑。
    崔桃看完时,韩琦正好用完饭。这让崔桃意识到韩琦来她这早做好了觅食的打算,这信就是用来准备在他吃饭的时候给她看的,不然他何必特意写,用口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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