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韩琦朝那名被捕的年轻女子看了一眼。
“不,跟她也没关系,萍儿昨天才来京!”仇大娘忽然激动一下,但她还是越来越虚弱,似乎喘一口气对她来说都成了奢望,“我杀他们夫妻,是想威胁他们交出盐运图。本来也想把她杀了。可当我看到她见到死人,竟吓得跌倒在地,染了满是血的时候,我便想有个替死鬼正好,省得衙门为了……追查……凶手怀疑我。”
仇大娘口中所言的‘她’指的就是崔桃。
“你怎知盐运图在他们手上?”韩琦不等仇大娘讲话说完,再度提问。
“是……是天机阁……出高价悬赏——”仇大娘突然晕了过去。
崔桃去探仇大娘的脉搏,继续按着出血的伤口,焦急等着那寻银针的衙役回来。
那名叫萍儿的被捕年轻女子嚎啕大哭,不停地喊着‘师父’。
一时间,除了萍儿的哭声所有人都静下来,崔桃的额头上慢慢渗出细汗。
又过了一会儿,崔桃再去试探仇大娘的脉搏,随后便将压着伤口的那只手松开了。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救我师父了?”萍儿一见崔桃松手,更加崩溃和激动。
崔桃看向此时也正看她的韩琦,轻声道:“死了。”
衙役带着崔桃先去洗手。
等崔桃回来的时候,韩琦这边已经质问过了萍儿。萍儿对仇大娘杀害孟达夫妻一事确实不知情。
李远等在屋后的草木灰里搜到了一块没有完全烧尽的沾血衣布。王钊等则在厨房的门框下方找到了两处已干涸的血迹。这应该是仇大娘在杀完人之后,处理血衣时不小心擦蹭上的。
“墙头的血迹很少,她应该在杀完人之后,脱了衣裳,把血衣隔墙扔了过来,再翻墙回家焚烧了血衣。”
王钊跟韩琦回禀了自己的推断,并将他刚刚在仇大娘衣柜里搜到了一封信递给韩琦。
信里有两张画像,画像上所绘的人正是孟达、于氏夫妻,另有一张纸条写有‘杀雌雄大盗,夺宝图,赏银万两’的话。
如此看来,这孟达于氏便是江湖上近两年极为有名的‘雌雄大盗’,据传他们二人偷盗技术十分佳绝,甚至可出入皇宫于无形。这盐运图很有可能是他们从盐铁司那里偷盗而得,有趣的是朝廷至今都不曾传出过盐运图丢失的消息。
仇大娘因得到了江湖消息来找图,倒好解释。只是她已经将人杀了,为何还住在隔壁不走?莫非因为没有得到盐运图,便想在这守株待兔,另寻线索?
韩琦看着崔桃。
崔桃觉得韩琦的眼神有点怪,忙道:“现在真凶已经抓到了,已经能证明我不是凶手,我是清白的了。韩推官可以放我了吧?”
韩琦轻笑一声。
这笑容崔桃略有点熟悉,上次她提供线索要求吃百味羹的时候,韩琦就是这么笑的,然后把她耍了。
当初在公堂之上,崔桃若剜心般痛苦,惨兮兮哭诉她替人顶罪的样子着实可怜,堂上所有人都以为崔桃是在为她情郎做傻事。然而,真凶却是一个年近半百、面似靴皮的中年丑妇。
“原来仇氏便是那个让你声泪俱下、甘愿为其顶罪、心痛难舍之人?”韩琦声音悦耳至极,甚至能听出几分温柔的意味来。
韩琦温柔笑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轩举清朗,堪称俊美无俦。若被一般女子瞧见了,只怕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甚至激动地发出尖叫。但于崔桃而言,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在案板上的无毛鸡。
她生怕被韩琦识破,顺势就抱着仇大娘的胳膊,眼里蕴出泪水来,“应该就……就是她吧?我虽不记得为什么了,可我一见仇大娘就有种亲切感,怪不得我刚才那么拼命地想救她,想来是她以前就待我很好吧!?”
第7章
崔桃把话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姓韩的在把她当骡子遛!
她的‘替人受罪’假说,其实早已被勘破了。
在仇氏供述说见她跌倒在血泊中,趁机诬陷她为凶手的时候,就‘破’了。很明显,她成为凶手是一种被动行为,而非主动替罪。
不过倒真奇怪,她当初一没杀人,二不知真凶是谁,为何连冤枉都不喊一声,就主动认罪等死?太匪夷所思了!还有那个胸口带血、指有黑痣的男子到底是谁?
面对韩琦意味深长的目光逡巡,崔桃立刻作恍然大悟状,当即就把仇大娘的胳膊甩开,疑惑不解地问韩琦:“好像哪里不对啊,既然是仇大娘杀害了我表兄表嫂,而我并不知道仇大娘是凶手,那我到底在替谁顶罪呢?我是不是误会谁是凶手了,所以才替其顶罪?”
聪明,竟把问题抛还给他。
韩琦更倾向于认为,崔桃为了保命在胡言乱语。不过,既然她在‘失忆’,而且她确实没有杀害孟达夫妻,受了冤,这点上倒是暂且可以不去计较。
至于其它疑点,韩琦现在没时间去细究。他转身便走,盐运图的事他必须及时上报朝廷。
崔桃见韩琦终于走了,松了口气。刚才幸亏她反应及时,没把戏演过了,不然真会被韩琦彻底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