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印象的。那日晚上她懵懵然然,却也感觉到有人喂她吃了些什么,虽然睡梦中的记忆并不作数,她也转瞬就忘了,可是就算是那时,她也没想过说她有机会从傅秋那里拿到解药。
这般戏剧化的事态,她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方凌洲已经穿好衣服,给她递了一杯茶过来,池汐喉咙正是干渴,便接过抿了一口。陆青野的事情让她心中过于复杂,以至于连方凌洲略显失落的心态也未曾察觉到,还是有侍女进来问她是否需要更衣洗漱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凌洲已经走了。
想来他心中是不痛快,到底是自己忽略了他,池汐心中愧疚不已,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于陆青野,负面的情绪慢慢扎根,就连批阅奏折的时候都带了几分颓丧。
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那个只剩下十天寿命的可怜之人,自然也就无需再立下储君,且之前安排的诸多事由都有了变化,也包括妃嫔位份的晋封。
池汐重新斟酌了几个时辰,在傍晚的时候才将旨意给各宫传下去,原本只是想要封赏几个而已,可想着想着又觉得她后宫里的人也都该往上升一升,免得身份高与低间相差太大。
按照宫闱规定,朝中应有四妃九嫔,嫔中又分为贵嫔和嫔,人数可以不满却绝不能超,贵妃这个品级是她自己定的,人数多少也自然是她说了算,而嫔以下则没了要求,她若是想,封上一百个也不是不行。
容羽被她以护驾不力的缘由降了两等,成了容贵嫔——虽说她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池洋一人身上,但容羽终究也是脱不了干系。私心里她的确不忍给他降位,但这种场面上的事终究也是要做的。
方凌洲护驾有功,升了贵妃;柳眠也护驾有功,池汐不敢让他和那难缠的八爪鱼平起平坐,就只升为了妃,赐了个玄字作为封号;苏陌恢复原本的位份,仍是清妃,和柳眠等同。而对于陆青野,她拟好了一份封妃的旨意,静悄悄的放在盒子里,收藏起来,他回来后若是还有机会,她想要给他一个名分——虽然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违背伦常。
至于顾亦尘,她不打算做任何处理,皇后的位置既为他留着,也不明说是给他的,日后无论他想或是不想,也都随他去了。
传旨后池汐特意喊来那个给容羽传召的人来问话,东问西问问了许久,知晓容羽确实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时,池汐才终于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因为心中对方凌洲仍有些许愧疚在,自知上午忘记顾及他的情绪,池汐思来想去在几个人选中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去方凌洲宫里看上一看,门尚且没进,就听见了里面几乎是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声响。
她还真没听错,推开门的一瞬间,她亲眼看见那敲锣的小太监拎着两半锣,一边咚咚敲着一边绕着院子到处跑,后面两个追着他的太监嚷嚷着,面上也是一片激动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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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方凌洲笑呵呵的靠过来,身后的尾巴摇到起飞,撒娇似的就拉住了池汐的手,“陛下~”
“喜欢这个??赏!!本宫心情好,这东西就送你了!……这个也喜欢?那就也送了!”
“陛下什么意思?今儿不留宿?”方凌洲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似乎是怕女孩回答的太快,他甚至还强调了一番,“陛下,今天刚晋了我的位份,竟然不留宿?”
男人贱嗖嗖的想要拉着她坐下,池汐瞧了眼那满地的碎银,听着屋子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到底还是艰难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本来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这红木的地板和银晃晃的银子,看着哪里喜庆了??不过池汐默默想象了一下若是这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爷爷,好像也确实喜庆的很。这样一想,方凌洲这样的想法也就无可厚非。
池汐满脸黑线,伸手招来那个满院子敲锣的小太监,“你们主子这是要干什么?”
“……我可没说给你管!”池汐推开他,“你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把银子扔到地上是要干什么??”
“又不是只晋了你一个人,”池汐有点心虚,“而且昨天不是……”
千回百转的一声让池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嫌恶的凝起眉毛,“你好好说话!”
小太监仍在激动,有点发圆的小脸上满是薄汗,眼神亮晶晶的,像是一只哈巴狗,“陛下,主子说这样喜庆,就让奴才一直敲着,托陛下的福,整个宫里上上下下都被赏了一年的月银!”
现在看来,她的担心纯粹是多余——这家伙,贵妃两个字就能让他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宫中无后,我又是位份最高,可不就是给我管吗?至于这些银子,陛下不觉得看着他们散落在地上便喜庆的不得了吗?”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池汐看见满地乱扔着的银子时,整个人还是有点无语。
他激动的厉害,说着还不忘了手里的锣,锵锵又是两下,池汐摸了摸被震到发麻的耳朵,在院子里一串鞭炮被点燃之前推开门进了屋。
“陛下真好,这后宫竟然说给我管就给我管了。”方凌洲笑着,又啵啵在女孩脸上亲了几回。
于是这难缠的人啵的一下亲在了池汐的脸上,池汐摸了摸脸上的口水,有些呆滞的看着屋子里还在激动的几个侍从。
“那陛下准备去哪?柳眠?还是苏陌?或者,是容羽?”门外的鞭炮停了,而方凌洲也停了,屋内屋外忽然安静下来,只有一旁烧着碳火的炉子,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bsp; 池汐无语的念叨了一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宫人,便准备推门而入,门还没能推开,方凌洲那大嗓门又毫不掩饰的透过门板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哪里还见早上那半点伤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