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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那可该怎麽办才好?朱虹听王小青说了这些後,很是替那对女修担忧,他虽然许多事不懂,这几个月多才跟着修行练武,但也看得出来是那名男修较厉害,他手中的法宝飞炮不断射出,将江面炸出一勃勃水花,举止十分狠戾。
    较矮那名女修手上的伞甩了甩,逐渐变小,看来要挡不了那些炮火。
    江面上局势紧张,看戏的胡素却是悠哉分析起来:「那两名女子左右不过金丹初期境界,且修为都不够扎实,对上一位金丹後期、将要进境元婴的大门派弟子,看来是要输了。」
    王小青佩服道:「不亏是胡大王!好厉害呀,小的就瞧不出这麽多来。」
    胡素好笑地拿扇子点点他额头道:「你是平素都吃甜果子麽?哪来这麽会甜言蜜语的小蛇。」
    这边看戏的纯看戏,朱虹听了却是更加担心,禁不住转头问松玉,「师祖,该怎麽办呀?」
    见朱虹如此,松玉安抚摸着他的长发,笑问:「什麽该怎麽办呢?」
    朱虹道:「我们不能帮他们吗?」
    秋綟道:「是呀,那名修士看来都动了杀意。这两位仙子太可怜了。」
    看着两名小徒孙单纯为着他人担忧的面容,松玉唇角微g,笑道:「嗯,他的确动了杀意。他手上的法宝与身上的法衣标示,若无看错,应是玄真五派的弟子,那法宝名唤光明引,要有金丹境界方能使用,身上灵力越足,能射出的炮弹越大,玄真五派在目前仙门当中,也算是个大门派了,这法宝是他们内门弟子可用的,而这附近的江河有一半都归属他们管辖,也因此这位修士才如此有恃无恐,敢在这里如此……好了,师祖问问你俩,今日你们看他倚强凌弱,是否觉得吾等就该出面解决呢?」
    朱虹眨眼,有些迟疑道:「不该麽……」
    秋綟则闭起嘴来,他还未被h芦捡回绿松派时,也是大门派的弟子,听到这些,立即明白许多利害关系,便不敢再唐突说话。
    松玉对王小青gg手,要他过来,小青蛇便立即蹦跳到他身边,也不看热闹了:「松玉大人,有何吩咐呀?」
    松玉问:「小青,你从那些水蛇河鱼中还听到些什麽详细的,适才同我说过的,再对朱虹说一次,好麽?」
    王小青哟了声,忙道:「当然当然,是我疏忽啦,没说清楚,那个呀——」
    原来高的那位女修名唤林语卿,是男修陈一朗的师妹,境界低了些,听说陈一朗一直以来都很疼爱这个师妹,岂料林语卿出外游历一趟回来,带来矮的那位女修,名叫苏芳雨,说已经与对方结契了,还决意脱离师门。那陈一朗似乎一直在等林语卿结成金丹後可以与他结契成为道侣,被这麽拒绝後,气的不得了。
    「这是听到的第二个版本。河里的蛇跟我说的,说他听到就是这些。」王小青举起食指道,「最开始的那个,是第一个。」
    「第一个、第二个?」朱虹愣怔。
    「第三个版本,是那个玄真五派里的白鹤来江边吃野食,同岸边的鹅讲的。」王小青指着不远处一处养鹅场:「白鹤说,他们师父曾表示等师妹结金丹後,就要许配给那个师兄的,已经是说好的,那个陈一朗也一直这麽认为,整个门派里也都等着在吃这场喜酒,但师妹说拒婚就拒婚,不给他这个师兄留点面子,让他在门派里大丢脸,成了笑话,所以他才会这样紧紧追杀不放。」
    咳了声,王小青又道:「还有第四个版本,是我早上救下差点被白鹤吃掉的大鱼说的——」
    胡素听到这里,差点被杏仁茶噎到,他禁不住又拿扇子戳戳这尾小蛇脑袋:「你整晚没睡都在河上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还四个版本?」
    王小青捂着被戳出印子的额头,一脸严肃道:「胡大王,三只老虎讲话会成为一个人!有些话不能只听一方面说话,要多听多问,这是玄公子教我的!」
    胡素大眼眨了眨,体会了好半晌才道:「三只老虎讲话会成为一个人,这……你是说三人成虎?」
    王小青拍了下手,啊了声:「对的对的!哎,凡人有些话好难啊!」
    胡素摇摇头,用拳抵住嘴,轻笑道:「你这六百年不认真修炼,都修了些什麽呀?」
    王小青理直气壮答道:「我很认真修炼呀,只是每次读书都会睡着,好几次差点被夹进书里变成蛇乾,玄公子就叫我不要念了。凡人的话对蛇来说太难啦,能记一半是对的,我也是很不容易的。」
    在外头能言善道的胡素一时间被这小傻蛇弄到不知该怎麽回才好,想了想只能拍拍他脑袋,庆幸他没变成蛇乾。
    秋綟轻咳了声,问道:「所以第四个版本是什麽呢?」
    话题跳到乱七八糟,朱虹已经听的有些迷糊了,他正等着听第四个版本,松玉却是挑起他的下巴,要他看向江面上,已经真要被那陈一朗拿法宝抓住的两名仙子:「来,他们要被抓住了,不过就适才小青说的这几个版本,听来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是非,你觉得我们这些旁人该管麽?」
    只见拿伞的苏芳雨口吐鲜血,手上的法宝伞彻底破了,被林语卿抱紧在怀中,虽然离的甚远,但在画舫上的修士们俱能看清两名女修的表情,那麽绝望难受,林语卿默默流下泪来,薄唇贴在怀中人的额上,像在诀别。
    反观腾空高飞的陈一朗虽生的不错,此刻看来却是如同恶煞一般,他收起那光明引法宝,反手掏出一个类似葫芦的小小法宝在手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音声如钟,将话传遍整个江面,同时间他微微转动着脑袋巡过江上船只,像是很满意无人胆敢插手这事儿。
    「语卿,你一时糊涂走歪了路,念在同个师门的情谊上,你今日若愿舍了这苏芳雨,师兄便原谅你,也会代你向师父求情。」
    林语卿更加抱紧怀中的苏芳雨,警惕看向陈一朗,回道:「一朗师兄,是师妹对不住你,但我已与雨儿结契,发了誓,愿与雨儿同生共死。」
    苏芳雨捂着嘴避免血丝弄脏了林语卿,双目含泪瞪向陈一朗。
    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份上,林语卿还是不愿示弱,陈一朗挑眉,轻咳几声,凌空踏步慢慢走向二人,眼神冰冷,但语气却是越发温柔起来:「语卿,你自小同我长大,小时不是说过,要嫁给师兄的麽?今次被这妖女迷惑,师兄不怪你……」
    「雨儿才不是什麽妖女!」林语卿回道,「师兄,小时候是我不懂事,一时应着长辈的话同你顽笑,但这些年、这些年师妹真没那个意思……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俩?」
    陈一朗大怒,喝道:「顽笑?我对你好这两百年,就让你一句顽笑带过?语卿,你好狠的心!」
    「好是你自己想对他好,语卿有要求过麽?」苏芳雨擦了嘴角的血,恨恨回道:「陈一朗,你不如杀了我俩!反正你都拿出你那师父给的y火葫芦了,今日就把我跟语卿收进去炼了成灰,此生再也不分开!」
    林语卿听他这麽说,亦是有所觉悟,低头吻了吻苏芳雨的脸颊,看向陈一朗,「好,雨儿都这麽说,今日就同你一死,化作灰烬也是值得。」
    陈一朗没想到这师妹如此硬气,脸都气绿了,冷声道:「语卿,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这妖女这样胡言乱语,你竟也愿意?」
    那边看来真要出了人命,可远远看着的松玉还有闲情替朱虹等人解惑,他悠悠道:「y火葫芦,玄真五派玄天元婴老祖的独门法宝,能将修士妖物等等吸进去,只消三日,就能在里头被炼成灰烬,只剩妖丹或是金丹。」
    竟然有这麽可怕的法宝?朱虹瞪大了眼,吓坏了,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忙道:「不行不行,太可怕了,那两个仙子就算有错,也不能这样呀。他们一个被打到吐血,一个也都道歉了,这个师兄也没真娶人家,还没损失什麽,不该这样的。」
    松玉笑问:「所以,你觉得师祖该去救他们麽?就算是那两名仙子不对?」
    朱虹看着松玉那张造出来的假脸,用力点头:「要的!」
    珍珠精小脸上认真又恳切道:「他们纵使不对,但又没伤天害理,不应该拿一条命去赔呀。师祖,可以请您帮忙救救他们麽?」
    「真是傻孩子。」松玉手背抵住唇轻笑,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另一手肉肉朱虹的脑袋,笑道:「徒孙都要师祖帮忙了,师祖怎能说不呢?」
    松玉说毕,转头对胡素点了下头:「糊糊,顾好孩子们。」便凌空看似悠哉地踏步飞了出去,他动作那瞬看来极慢,实则却是迅速,如同一道飞杀而去的利剑般,转眼间就将陈一朗制服住。
    「您不过就是去玩玩,我要顾什麽呢?」胡素扇子轻摆,笑笑对朱虹道:「小师侄呀,你真是胆子大呢。」
    朱虹不明所以,胡素却不再多说些什麽,只是拉住看了松玉飞离因此兴奋又将脑袋探出去的王小青,「小蛇,再把头探出去,你就真要变水蛇了。」
    秋綟见朱虹迷糊,已经想明白的他怜爱地摸摸这小师弟的发顶,温声道:「朱虹,一般来说,他们这样的事情,其他人是不方便插手的。玄真五派是名门正派,必定有门派里的规矩,陈师兄虽有杀念,但不大可能在这麽多人眼前真亲手杀了自己师妹,想来他是要将人带回去让师门处置,那个y火葫芦应该只是为了吓唬他们……我是这样推测的……」
    朱虹想了想,有些明白过来,歉疚问着:「是这样麽?那、那……我是不是不该让师祖去帮忙呢?」
    胡素把王小青拉好後,笑笑端了一碗杏仁茶给小珍珠暖手暖胃:「有什麽好不该的,傻孩子,见义勇为这事儿没几个人做得到,你师祖愿意代你做,就让他做去。」
    可是,我让师祖代自己做,好像也不对?朱虹端着杏仁茶,想着胡素与秋綟的话,正省思着自己,王小青又跳了过来,笑yy道:「朱虹大人,要听第四个麽?」
    朱虹诧异道:「啊?」
    另一处,陈一朗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在玄真五派管辖的范围中插手,且来者境界如此之高,他竟是一点都没察觉,被松玉擒拿住时,陈一朗大怒骂道:「来者何人?多管什麽闲事!」
    「嗯。的确是管闲事呢。没办法,徒孙都要求了,做人师祖的总不能说不。」松玉轻声笑回,还有闲情扳着陈一朗的脸看了看,「嗯,根骨不错,修为挺好,双灵根,有前途……人长的也不差,怎戾气这麽重?不过就是被抛弃了,再找个合意又爱你的,不就好了麽,傻孩子。」
    陈一朗不明白他在说什麽,只觉这名仙修怪里怪气,说了一堆称赞的话,怎感觉还是在骂他,他气吼吼怒骂,要松玉赶紧放开自己,别插手。
    「都已经来了,还放开你,说什麽梦话呢,你们年轻小辈有时真傻。」松玉嫌吵,抿抿唇便使了个禁咒封住陈一朗的嘴,接着他另一手轻抬虚空一抓,直接将那林语卿与苏芳雨如同提线木偶般抓过,将三个人先丢到一旁,再顺手整理了江面。
    旁儿的那些商船渔船见有人出手,又看到松玉帮忙,料想是有厉害仙家出面,纷纷松了口气,毕竟这三人破事一早堵住这大江,几百人行程全都乱了。
    不一会,江面上便恢复如故,赶船行商的大大小小船只一如往昔向着自己该去的地方而去。
    松玉飘在半空,见水道渔船商船恢复交通後,便慢悠悠拎着三个小修士飞回画舫去。
    林语卿与苏芳雨本以为今日就这麽命绝於此,没想到出现转机,正庆幸之际,却又看到陈一朗一同被带来,很是不安。
    「前辈……」
    苏芳雨胆子大些,正要说话,松玉转头看了他俩一眼,食指摀嘴,轻轻一笑,「嘘。」
    两名仙子不敢轻易招惹这名前辈,你看我我看你,赶紧闭嘴,不再多言,反而是陈一朗说不出话来,一路气怒踢着脚,一副巴不得把自己踢下江的模样。
    朱虹知道松玉厉害,没想到他厉害成这般,像是去赏个花摘个果子一样,只不过一盏茶时间,他便一手箝着陈一朗,後面带着两个抱在一块儿的仙子,轻飘飘地落到船头,还让江面都恢复畅行了。
    看松玉把三人带回来,胡素无奈地将画舫靠岸,不至於挡在交通要道上。
    「来,人带回来了。接下来该怎麽做呢,朱虹?」被放下的三名修士神色不一,有人怒有人惊有人慌,唯有领头的松玉笑眯眯,他一掌拍过三个人肩膀,让三人好好坐在王小青搬来的椅子上後,便问捧着杏仁茶发愣的小徒孙。
    朱虹惊道:「咦?」
    松玉绕着三名动弹不得的修士走了一圈,将他们瞧过一遍後柔声道:「你看,师祖将人救下了,但有许多事情,不能只凭着那股冲动说做就做,要做就要做好,今日不只救下这两名女修,同时也要弄清这三人之间的恩怨,让他们之间做个了结。要不等咱们离开了,他们还不是会像之前一样,不是麽?」
    松玉温和看着一脸呆傻的小珍珠:「你明白吗,好孩子?」
    直迎松玉的目光,朱虹放下杏仁茶,想了想,点点头道:「明白了。」
    松玉微笑,问:「明白哪些呢?」
    朱虹白皙脸颊上浮起两朵红晕来,他站起身,对松玉鞠躬道:「师祖,对不住,徒孙自己没有能力,却想插手,还劳烦您,是徒孙不自量力,自以为是。徒孙要先向您道歉。」
    松玉一怔,原本噙在唇角的笑像是凝结一般,他看着朱虹,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疑惑茫然来。
    旁儿的秋綟等人更是没想到朱虹会先说这个,神色俱是一愣。
    胡素拜松玉为师要快四百年,头次见这名总是一副尽知天下事的绿松石精有这般神情,他赶忙扇子一打,摀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笑盈盈如秋水般的眼。
    没有察觉松玉那点神色跟胡素古怪笑脸的朱虹又道:「但是徒孙不後悔,如果这事情不管,徒孙心里会很难受……而且,就是因为知道师祖好厉害……好厉害,所以、所以就忍不住想依赖、想麻烦师祖……师祖,谢谢您。谢谢您答应了徒孙无理的要求。」这麽说着,朱虹上前抱住了松玉,拿小脸蹭着他的穴口。
    珍珠精这些日子被松玉宠惯了,向他撒娇起来一点都不懂得害臊。
    松玉怀里扑进一个暖暖的孩子,他那愣怔的神色慢慢地、慢慢地收了起来,绿松石精师祖深呼吸了口,双手圈紧傻呼呼的珍珠精徒孙,拿下巴蹭了蹭小徒孙发顶,柔声道:「……不用跟师祖这麽客气。乖孩子。」
    朱虹抬起头嘿嘿傻笑:「不行的,师父跟徒孙说过,该谢谢的要记得谢谢,该道歉的也要道歉……谢谢师祖,徒孙好多不懂事的地方,以後会好好学,跟多想想的。」
    松玉温柔眯起眼,嗯了声,轻捏朱虹那圆润的脸颊一下,又笑问:「还有呢?道歉完、谢完後,这三人呢?你又明白了什麽?」
    朱虹摸着被掐过得地方,笑笑看向不敢说话的林语卿与苏芳雨,道:「这个,徒孙觉得……这两名仙子姐姐分明只是相爱,却要被拆散,实在太可怜了……而且、而且这个陈前辈也很可怜。」
    陈一朗被松玉制止,刚又被他绕了一圈瞧,又见他们在那儿不明所以的道歉谢谢,整个人已经气怒到金丹快要爆裂,突然间却听到朱虹这样说,他人也是一愣。
    这傻孩子在说什麽?他可怜?陈一朗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师祖适才说,不能只凭着冲动说做就做,要做就要做好……徒孙明白着的。」朱虹道:「刚刚徒孙听小青说了第四个版本,他说,听从玄真五派飞出来玩的麻雀儿们说,这个陈前辈,其实是有替两位仙子求情的,没想到他还没让他们的玄天师父答应,两位仙子就先逃出来了,还打伤了好几名同门……小青说,三只老虎讲话会成为一个人,表示事情有多种版本,而一定有一个会是对的,也有可能是对的事情被拆成了好几件,徒孙觉得与其让他们打的你死我活,不如坐下好好说话,说明白,弄清除那个是对的。虽然徒孙觉得陈前辈打人的样子好凶,但他、但他被师妹不要了,很可怜的,他一定是因为自己很可怜、很难过,才会这麽生气……」
    朱虹越说像是越有同感,露出个同情神色看向陈一朗,「徒孙想想,若是像师祖、师父说不要认我这个弟子了,我不知道会不会也这样……就觉得他好可怜。」
    ……这孩子怎麽这样说话!谁教的!这什麽门派养出来的傻孩子!听到这些话的陈一朗整张脸都涨红了,而一旁胡素已经受不住拿着扇子捂着整张脸,笑到人都是抖的。
    秋綟也禁不住撇过头拿袖子遮脸笑,但没那麽明白的王小青疑惑道:「朱虹大人,您会不会想太多啦?」
    一旁的林语卿与苏芳雨则是对视了一眼後,露出有些歉疚的神情来,默默看向整个人都红透说不了话的陈一朗。
    朱虹很认真回应王小青道:「没有想太多的。师父跟我说过,世界上什麽都有可能,要多想想,多预设立场,这样遇到意外,才不会慌乱。」
    王小青佩服道:「朱虹大人的师父真是睿智聪明,小的学起来了!」
    「哎,我不行了,说花醆那小子睿智聪明,这傻小蛇,这傻珍珠哈哈哈哈……」胡素笑到整个人趴到船边。
    「想什麽呢,谁会不认你?」松玉眉目弯如月,笑着肉肉朱虹的小脸,声音极其温柔道:「海里来的傻珍珠。」
    朱虹看着松玉那张假脸,莫名觉得好似可以看到他最原本的模样,珍珠精嘿嘿笑了声,并不否认自己就是颗傻珍珠。
    陈一朗吼出声来:「谁要你可怜——」吼完这句话他这才发现禁言的术法不知何时已被松玉拿掉。
    松玉看了他一眼,放开朱虹走了过去,抬起他下巴,露出个笑来:「我徒孙怜惜你,怎麽可以这麽不知好歹呢。」
    陈一朗嘴动了几下想回嘴,骂谁需要这些傻孩子怜惜,发现又被禁语,气的都想跳起来同松玉大打一场,但这当然只是想想,离松玉越近,他越是感受到这名修士的可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还有虽满面笑容,却透着一股冷漠的气息,皆令陈一朗大汗涔涔。
    「师父,这孩子都要被您吓死。」胡素好不容易收敛好笑脸,又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站到陈一朗面前,拿他那张动人面容一笑,安抚地拍拍这在朱虹眼中很可怜的金丹修士:「小陈呀,他老人家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陈一朗适才都在气愤懊恼,没注意到胡素等人长什麽模样,突然被胡素一张俏脸贴近,霎时愣住了——他虽见过修界中不少俊逸男子,但从未见过过长成这样的,胡素一双眸子温柔多情如开了片桃林在其中,微微弯动含笑满是风情,眉似轻柳飘动,唇鼻皆美,五官清丽动人,且他一开口,便是淡淡香气,说不出是什麽味道,却是勾动人的心弦。
    陈一朗霎时面红耳热,有些反应不过来——王小青指着他大喊:「见异思迁!」
    思你个p!陈一朗瞪了这矮小的少年一眼,想骂又骂不出口,整个人都快憋死。
    松玉食指伸出,轻点了五徒弟,温声道:「糊糊,收敛。」
    胡素很是委屈,收敛个什麽?他狐族天生魅力无穷,那知道这个喜欢女的也会被他弄到脸红?
    但同时胡素也有些惊讶,对王小青道:「这个成语你记得呀?」
    王小青得意抬头:「咱们蛇族有个交了好几个姑娘的大白蛇,整天被这样骂,我就记住啦!」
    朱虹听王小青这麽喊,赶紧拉过胡素护住,毕竟他是这麽喜欢景仰胡素这个师伯,想也不想地对陈一朗道:「陈前辈,不可以,你不配五师伯!」
    王小青忙搭腔道:「是的,你也不看看你修为多少,长什麽样子,怎麽配得上胡大王呢?朱虹大人说的是!」
    ……让我死了好了。谁来杀了我。今天我就不该追着师妹出门,就留在门派里被人笑或是窝在修炼处吐血都b在这好!陈一朗翻了个白眼,说不出话、传不了音,他只能将情绪用表情表达出来。
    胡素又被逗到不行,整张脸再次埋进扇子後笑到乱颤,一旁还是不敢开口的林语卿与苏芳雨二人对陈一朗露出更为歉疚的神情来,令陈一朗脸色又从红转成白。
    所幸绿松派这次出远门还有个秋綟在,他刚刚帮着苏芳雨疗伤,这时赶紧来匡救绿松派的门面。
    秋綟很是可怜脸一下红一下青又一下红现在又要发白的陈一朗,看了眼这名金丹修士,无奈道:「师祖,这一闹都过去要半个时辰了,咱们还要赶路呢。」
    松玉点点头道:「也是,好罢,来,你们三头老虎,好好来坦承一下,别浪费大好时光,嗯,就给你们一盏茶时间罢,小栗子,上茶。」
    秋綟想,今天怎麽又起了个新绰号?该不是师祖想吃栗子了罢,他按照松玉吩咐煮茶,但又试着帮这三人说话:「师祖,一盏茶会不会太短了?」
    松玉已经开始指挥王小青排桌子排椅子让这三人面对面坐,他问林语卿道:「要不要多久?」
    林语卿被松玉点名,这才松口气,先是对松玉出手相助表达感谢,又看着已经气到不想说话的陈一朗,道:「前辈,能否、能否两盏茶时间呢……」
    苏芳雨亦是向松玉道谢,他站在林语卿身边,收拾掉身上血迹後,看来也是清丽可人,不似刚刚要陈一朗直接杀了自己的暴烈模样。
    松玉颔首道:「可。但不可在这里再次打起,且要好好认真的谈,别白费我徒孙的善心。」
    朱虹摇头,对林语卿等人道:「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师祖的功劳呢,你们要好好谈,不要这样打来打去啦,那个……修行不易,相逢自是有缘,没缘份在一起,但也还是能好好当师兄妹呀,对不对?」
    「……你说的倒轻松。」陈一朗开口道,他再次被松玉解开那些缚咒,也是刚刚被气饱了,这次终於冷静下来,恢复成平素朗朗君子模样,他接过秋綟送来的温茶喝了口,喘口气道:「我一颗心挂在师妹身上两百年,要我说放就放?你们这些外人可想的真简单。」
    苏芳雨听他这麽说,脾气又收不住,怒道:「陈一朗,要不你想怎麽样?你的真心是心,我同语卿的心就不是真心麽?你跟他也没实际订亲过,就不能放过我俩?」
    林语卿没想到才两句话,这两人就要吵起来,他对陈一朗也不是没感情,但纯粹一直把对方当个好师兄,这时见爱人气怒,真是苦恼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素在旁咳了声道:「你们好好谈呀,要不等等就被丢下船了。」
    松玉嗯了声,慢条斯理的用着刚刚吃到一半的早膳,边道:「再吵,就全都封了经脉绑一起,丢进河里,反正金丹期修士浸在水中半天也死不了。」
    这人也太狠了罢?陈一朗往松玉那边看去,却见胡素对他笑了笑,脸又是控制不了的红,他忙转过头,看向林语卿二人。
    两名女修紧靠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对他俱是露出警惕神色来,苏芳雨也就罢了,宠了疼了两百年的师妹这模样,着实令陈一朗伤心。
    傻兮兮的小珍珠精还在旁劝解陈一朗:「陈前辈,你要放宽心,修行路很长,还有很多很多很好的人的,啊,但我的五师伯,不可以喔……」
    这傻小孩能不能闭嘴!才几岁,劝我宽心?还有没有人要你五师伯!没有!深呼吸了口,陈一朗苦笑道:「师妹,你真下了决心?你从前、从前分明不喜欢女子……为何遇到这香荷派的妖、这人,就这样变了?」
    林语卿听他这麽说,低头瞅了苏芳雨一眼,眼神满是温柔眷恋,他轻声道:「师兄,不是的,我从前就是这样的……只是这条路毕竟太难走,师父又总是希望我同你一起,便想着算罢,反正闭眼也是过……我的资质不好,才想着依靠师兄大概也是一条路了……直到我遇到雨儿……我心悦他,他也心悦我,我又见着他们门派,大都是像我们这般的,想着这应是上天的恩赐,便决定要好好面对自己,这些话……我也写在之前给你的传讯上的。师兄,真的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师父!从前师兄对我的好,语卿都记着的。语卿不求你跟师父、还有其他师兄弟妹们能谅解,所以才决定离开师门。」
    林语卿又说了许多,但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些,他与苏芳雨是真心相爱,两人虽然资质都不好,这条修行路怕是走不长,但只愿得一真心人,相守到白头,只望陈一朗能就这麽成全他两。
    苏芳雨听着林语卿这麽说,露出一抹温柔又感动的神色来,他同林语卿互望一眼,心有灵犀似的,直直向陈一朗跪下,异口同声道:「求师兄成全!」
    「……你们当这些生人面前这样,我不成全行麽?」陈一朗静了好半晌,也做不到上前去扶这两人的举动,一手摀脸,一手摆了摆,颤声道:「好了,好了……随你们吧。师父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下定决心,要为了这人舍了门派……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林语卿与苏芳雨见他如此,露出欢喜神色来,齐齐对他磕了个头,用力抱了抱彼此,便又对松玉等人再次道谢。
    见林语卿那样欢喜模样,陈一朗摇头,转身站到船头去,面迎大江,懊恼地叹气。
    朱虹见状,想想站到他右边去,很是温柔的说话:「陈前辈,你做好事了呢。将来会有福报的。」
    王小青站到他左边,学着朱虹很温柔的说话:「是呀,好人有好报,你成就一双鸭鸭伴侣,将来一定会有福报的。」
    秋綟轻咳声:「小青,是鸳鸯。且他们这样,应该称作鸯鸯才是。」
    王小青歪歪脑袋,想了想,大声道:「鸭子跟鸳鸯,长得都差不多啊!」
    胡素这下真的不行了,完全维持不了平素那温雅做作模样,整个人笑到快变回一只狐狸。
    「……你们这门派,到底是怎麽教人的?」陈一朗已经不想再留在这艘船上,他气怒大吼,同时招出飞空法宝踏了上去,转眼就朝数十里外的玄真五派飞去,头也不回。
    (待续)
    小剧场:
    风雪夜归人:
    冬至瑞雪掩苍山。入冬後,天气变化的厉害,翠青山虽然在百朝大陆较为温暖的东方,可一旦进入冬季,仍旧躲不开风雪的侵扰。
    这一年又是个寒冬。风似飞刀冷刮骨,雪如鹅毛片片飞。
    深夜,子时,焦白霜结束为期六日在外头巡视松玉许多产业的行程後,顶着一身风雪回到寝居。
    还未走入有二进的雅舍,便可瞅到主屋内灯火明亮,有炭火红光闪动。焦白霜足尖顿了顿,停了好半晌才推开门。只见大厅中摆了个大竹篮在长椅上,竹篮里有一只白蓬蓬,远看彷佛一团棉花似的狐狸正在熟睡。
    红通通的热炭火炉旁,竹篮里是一尾睡成一圈的白狐狸。
    轻软的狐狸毛,正熟睡的六尾白狐,六只尾巴时不时动了几下,一张小狐狸脸似乎嫌灯火太亮,整个埋在爪子里,但那狐掌又实在太小,隐隐中可见到粉嫩的鼻尖,还有睡到从嘴里微微露出的小舌头,红艳艳的,像是外头正开着的梅花。
    白狐狸熟睡着,完全没被焦白霜惊扰,一点都没有他刚被松玉捡回来时那样,随便听到点动静都会醒来,用一双碧眼警惕盯着人瞧的模样。
    「……」我在外头这麽辛苦,这只来了要一年多还不肯说话的狐狸精倒是挺享受的?我不在屋子里谁还替他准备了这些?一定是大师兄……懒得使用术法,焦白霜脱去半湿法衣丢到一旁椅子上顺势烘着。
    仅穿着中衣边烘着炉火的焦三公子从胸前的乾坤袋中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肉脯,翻出了烤网,将网子架上炭炉後,一边热起了茶水,一边烘起那包肉乾来。
    嘉西城老肉舖的招牌猪肉脯,有数种口味,卤汁味儿的、紫苏梅酱香的、花椒香辣的,一斤要五十钱,并不便宜,焦白霜买了各十斤回来,就是为了给这五师弟当零嘴儿吃。
    肉脯在炭火上热着,不用一会儿便飘香四溢,焦白霜耐心拿着筷子时不时替肉脯翻面,另一手慢慢啜着茶。
    等第一片肉乾烤好後,就见竹篮里粉尖尖的鼻头抽动着,一双碧眼从狐爪中探出,小狐狸眨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望着焦白霜。
    「狐大王可香醒了?」焦白霜好笑的拿着筷子甩甩肉脯,递到五师弟面前,「你呀,霸占我屋子睡的倒好。老大那儿不是有替你弄好间屋子,不满意?」
    小狐狸撇开头,尾巴甩了甩,露出麻烦的神情来。
    跟这尾狐狸相处了要一年的焦白霜怎麽不懂他的意思——一整块!不吃!会弄脏嘴巴!
    「……臭糊糊,娇生惯养。」这麽骂了声,焦白霜却是认命去拿了个盘子,耐心将肉脯切成小块,一块块分到盘子上,再将睡到全身暖呼呼的狐狸抱起来放到膝上,一块块将切的大小一致整齐的肉脯喂给狐狸吃。
    花椒香辣味儿的,好吃。狐狸精满足眯起眼,秀气吃着,分明他能使神通术法自己做这些,却更喜欢让人伺候,也亏得这绿松派里人人脾气都不错,见着他玉雪可爱,每个人都极宠他。
    焦白霜更是那嘴上骂着,手里宠着,当之无愧第一名。
    喂着狐狸,焦白霜边向他说话。这一年多以来,狐狸精连声都不啾,绿松派里人人倒是习惯同他说话起来。
    「师父也不知道从前到底做过多少事情,外头产业不少,好几间铺子落在各处,还都用不同名字身份去管,幸好信物是一致的,只是要走遍那些产业也是花时间,这次才巡了二十间,就花了六天,门派里其他人又不堪用,师侄们修为见识都不够,出去了怕被欺负了,老大那性格,成天风花雪月悲秋伤春的,别指望他,老二啊,算了……还有他老人家,这次出门也太久了罢?已经要半年了……」向着狐狸师弟叨念种种,焦白霜动作轻柔摸着他,烤了六块肉脯後停了下来,「糊糊,夜深了,别吃太多。」
    还想吃!不怕撑!狐狸精不满的拿尾巴甩着焦白霜的下巴,大眼里写满抗议。
    「再吃就要胖了你,哎……困了。」抱着狐狸,分明适才懒得用术法将法衣弄乾,焦白霜此时伺候起师弟却是勤快起来。
    在外忙碌奔波了六天的焦三公子迅速弄热了水,要狐狸清个口,再拿热热的帕子替他擦了手脚,放到弄暖的床上去,接着弄了个净身咒,换了件宽松的中衣,便上床同狐狸一起睡了。
    焦三公子俨然把狐狸师弟当儿子一般疼了,而被这样伺候的六尾狐也是被伺候的理所当然。
    「不可以任性,我买了几十斤呢,你要吃明天再说,我累了,先睡会,外头风雪大,你也别乱跑……晚安,糊糊……」才金丹期的焦白霜这几日连着在外忙碌,此时已经累到不想打坐修行,他躺好後打了个哈欠,对着狐狸师弟叨念几句,便沉沉睡去,没有点防备,全然放心的熟睡。
    一如六尾狐刚刚那样对他般。
    刚被喂饱的六尾狐精神正好,趴在枕边看着焦白霜毫无警觉的睡颜,一双碧眼闪闪灵动,他狐耳尖尖竖着,听着焦白霜的呼吸声,听着外头的风雪声。
    「……晚安。」拿鼻尖蹭了焦白霜的脸很轻很轻的一下,六尾狐进了绿松派一年又两个月,头次发出了声音。
    那声轻轻细细柔柔,像是外头渐渐转小的风雪声。
    琴音缭绕.三
    枇杷树精到了翠青山第三日,一早便下起淅沥春雨。
    细雨绵绵,如一片水幕般笼罩整片翠青山,松玉从打坐中缓缓睁眼时看着眼前因雨水而更显苍翠的山林,抬首对枇杷树精微笑:「大徒弟真乖。谢谢。」
    一发现开始下雨,枇杷树精便默默地伸展枝杈并布下一道术法替正在修炼的松玉挡雨。
    「……客气了。」h芦回着,树枝轻摆时,就见松玉起身打出一把伞向前走了走,接着他负手眺望翠青山下,目光显的有些朦胧,像是这场春雨般。
    「春天了呢。」松玉道。
    「嗯。」
    「我喜欢春日。」
    「……我也喜欢。」枇杷树精有些奇怪,这是要闲聊的意思?
    「春日好,万物苏醒,有花有叶,有蝶有峰,凡人百姓也看来精神许多。我有一位前辈朋友,就很喜欢春日。」松玉柔声道,又慢慢踱步回到枇杷树精枝g下,他随手将伞插进泥地里,就见那把伞缓缓变大,罩住了他,替他挡去那些雨丝。
    「你元神还不稳,别费心替我施术了。今日有雨,又是春早,替你奏首〈春晓桃花歌〉,恰好是我那位前辈朋友也很喜欢的一首曲子。」这般说着,松玉席地而坐,再度拿出琴来,悠悠便是弹起,不同於前两日的镇魔曲,这〈春晓桃花歌〉曲调轻快,意境悠然,听赏之间,像眼前有桃林盛开,有春风抚面。
    虽非镇魔曲,却同样令枇杷树精元神舒畅,想来是松玉刻意将灵力施在曲调之中,疗癒着h芦燥动的魂识。
    只是为何弹奏到最後,又觉得琴音有些惆怅?h芦正疑惑时,松玉指尖轻拨了下弦,抬首看他,微笑问道:「对了,你不肯让我称你宝贝,那要改称什麽好呢?亲亲大弟子?爱徒?卢儿?」
    枇杷树精顿时觉得自己的枝g上爬满一堆木疙瘩,他要生病了!他要变成枯树了!
    「您老为何有这麽多奇怪、不正经的称呼!普通的!普通的就好!您不要用着那张正经又端雅的脸说出这些话来!」真要受不住,h芦大吼,枝叶抖动,恨不得拔根逃走。
    松玉神情无邪的微侧了脸,道:「前阵子认识了一对魔门师徒,那师父便是这样称呼他徒弟的。我见他徒弟喜欢的紧,就想着若收徒,也该学起来,你是我第一个徒弟,当然要好好对待,就学他们了,你不喜欢?」
    「……不要乱交朋友!不要什麽都学!您活了几千岁要有判断能力!」枇杷树精低吼,真心无法猜出松玉是认真还是同他在顽笑,「叫我h芦就好,算我求您老了。」
    「哎,当人师父真难呀。」松玉皱皱鼻头,起身又拍拍枇杷树g,「好罢,不叫宝贝大徒弟、亲亲大弟子、爱徒、卢儿。」
    谢天谢地。枇杷树精想。
    「但黄金丸不能舍。」停了好一会,松玉颔首道:「这名字吉利。」
    ……这石头精一定是故意的!忍了三日,今日终於忍不住了,枇杷树精发狠抖动树枝,砸了一堆枇杷到绿松石精身上。
    「哎,终於想到孝敬师父啦?黄金丸真是孝顺乖巧。」被黄金色果子砸着的绿松石精却是不痛不痒,笑着将那一地h澄澄果子施术捞起,堆满一筐竹篮,优雅剥皮吃起。
    撑死你好了!又气又恼的枇杷树精,决定今日不再说话了。qцγцΖんAIщц.cом(quyuzhai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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