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停了叁辆警车,封锁线已经将屋子给围起来了,可以看见有警察正在屋内来回出入。
郭领队弯腰站在华丽的西式旋转大楼梯前,伸手轻轻摸了摸银杏盆景树干上的刻痕,这些痕迹组合起来,有点像是中式的镇宅辟邪符咒。
这种大盆景一般都会被设计摆放在院内的石板小径旁,很少看见有人把它就这么放在室内的。
“郭队,这里。”助手站在楼梯上朝他挥挥手,郭领队将视线从这盆已经彻底枯死的银杏上移开,转而跟着带着手套的年轻小伙朝楼上走了。
这栋别墅采光很好,一到晴天,整个格局就都透着一股通透明亮的感觉,郭领队来到二楼,装修看起来很有格调,但是从一楼就开始隐约闻到的异味,到这里之后更浓郁了。
卧室门口边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液,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墙上掉下来一张很大的婚纱照,相框完全碎裂,男方的五窍上有歪歪扭扭的血迹,女方那半边直接被撕下来带走了。
郭领队拉开封锁线钻了进去,他转头看见卧室里面有张大床,躺人的地方几乎被血给染透,血是从右边发散浸染过来的,枕头一片黑红,靠近头的部位出血量最大。
他在屋内每个角落都观察了一遍,然后才来到了卧室里面的洗浴间。
豪华的双人浴缸里,垂着一只已经高度腐烂的手,浴缸里飘着黑色浑浊的血块与黄色油污,有蛆虫在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的手上爬动。
照片被多角度拍下来记录后,换好装备的专业人员也就位了,郭领队面色凝重,点点头,那两人把防毒面罩扶了扶,开始伸手去那浴缸里拔塞放水。
塞拔了,水却下的十分缓慢,有人过去又伸手在里面拨弄着,最后扯出一截已经发臭的大肠。
这个浴缸就是一切异味的来源,而就在那截肠子被掏出后,水位线终于开始下降,很快,在水里泡了不知多久的尸体……应该说是尸块,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眼里。
尸体原来的手臂已经膨胀到了大腿粗细,眼珠被挤出挂在脸上,面目全非,四肢全部齐根砍断,只剩下被开膛破肚的躯干连着头颅,内脏就在尸体身旁堆积着。
郭领队咬着牙强忍反胃,即便是跟他干了七八年一线的助手,此时也冲到洗手台前呕吐了起来。
现场只有法医还算淡定,他上去开始验尸,先从外观开始判断。
“死者是一名男性,看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应该是叁个月前,今年寒潮来袭,全国各地强力降温,这里的窗户被人敞开,室内温度可达零下十度,有一定延缓腐烂的效果,但最近气温回升,冰一化就臭了。”
“只有一具尸体。”郭领队在那些不堪入目的断肢上来回看了几次,没有找到多出来的残肢,“这家的女主人不在。”
吐完回来的助手皱着眉问道:“她是凶手?”
“衣柜里的女人衣服都是最小码的,看鞋码推测她的身高最高一六零,一个不到一百斤,一米六的娇小女性,要肢解这样一名男性,就算克服了心理上的压力,实际操作起来也很困难。”
“她可以用电锯。”助手补充道。
这时仔细看过切割处的法医也说道:“这的确像是电锯造成的切割伤,骨头切面有切割片纹路,断面非常平整。”
郭领队若有所思,在浴室里侦察了一圈,又去外面同样尸腐气熏天的卧室里转了起来,他打开粉饼和眼影盒看了看,开口说道:
“小杰,你有没有发现这屋子里少了一样东西。”
助手小杰想了一下,“我没有注意到这个,但就是挺奇怪的,这户人家看起来比较崇尚西方的思想文化,就连楼下大厅顶上的壁画都是耶稣,可他们为什么会在家里贴黄符,挂铜钱?”
“这是一处疑点。”郭领队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也很关键,他家没镜子,就连粉盒里的小镜子也被砸碎了。”
“哈哈,这家总不能是闹鬼了吧?”小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从小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让他对这些灵异怪闻一概不信,就算没事看两部恐怖片,也只当自己是在看消遣。
“不好说,继续做证物采集吧。”
郭领队在大床边仔细观察,拿着镊子去夹床上的头发,他采集了八九根黑色长发,全部放在证物袋里,掀开被子查看时,又在被子靠里的那一面上,夹出了一根染烫过的棕色长卷发。
这两口子之间,还有个女性第叁者?
情杀?
郭领队把这根棕色头发单独装进了证物袋,贴上标签小心保存了起来。
忙碌了大上午,结束了现场侦查,他们回局里通过现场遗留的身份证件,联系上了家属。
第二天下午四点,得到消息的家属赶到局里来了,郭领队忙了一整夜,眼睛都来不及合上,就立刻又去做家属询问。
值得在意的一点是,来的并不是死者家属,而是失踪的女主人的父母。
一身名牌看起来十分有气质的贵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看见郭领队就拉着他的手臂问她女儿到底怎么样了,而她丈夫看起来显得冷静很多,但眼窝也是凹陷憔悴。
“您冷静,先坐下再说,这次发现的尸体并不是您女儿,刚确认过死者身份,他叫杜浚,请问杜浚是您女儿的什么人?”
夫人泪眼朦胧地张嘴想解释,可她哭得太厉害,最后她丈夫接话道:“杜浚是我女儿陆生生的未婚夫,这两个孩子认识有两叁年了,去年十月订婚去拍了婚纱照,十二月的时候,他和我女儿去英国旅游,结果一月份就联系不上人了。”
“我问了她的同事、朋友、老同学,所有人我都问过了,她这段时间没和任何人联系过!我们也去派出所报了失踪,那边帮我们查了她这段时间的行动路线,她根本没出国,身份证上没有任何出行记录,杜浚的自驾车驾驶证记录也没有。”
“那您知道杜浚在辞息有这套房子吗?”
“不清楚,杜浚家里很有钱,在全国各地都安置了房产,我也没想到他会带我女儿来辞息。”
“我想问一下您女儿,陆生生,她平时是个怎样的人呢?”
郭领队就坐在夫妻俩对面询问,旁边有人正在做录音和笔录,整个过程已经走上了正轨。
“生生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让我们操过心,学习方面、生活方面,一直都做的特别有条理,她爱收拾,又很会规划,小时候学了好几门特长和小语种,别的小孩都是哭着学的,只有她,能劝着那些哭着不想学的孩子好好学习,比我们大人说话还管用,从小领袖能力就特别强。”
“她爸爸是市立医院的院长,她自己也是北大医学院硕士,28岁就当上了脑科的主治医师,她还这么年轻,这么有前途,她……我的女儿……”贵妇人说着悲从中来,又伏在丈夫肩膀上掩面大哭了起来。
她丈夫也哀叹了一声,眼眶有些湿润地看着郭领队问道:“请您告诉我们,我家生生,她到底还活着吗?”
郭领队想到不久前出来的血液检测结果。
浴室里的血和床上的血并不是同一个人的,这说明现场最早可能有两个人严重受伤。
而床上那人的失血程度,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人的致死量,那天是第8号台风“露易丝”登陆的天气,雷暴雨使整座城市都停了电,信号也近乎没有,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影像资料。
郭领队抿了抿嘴,将这事情对两人说了,又补充道:“还需要做一下DNA对比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陆生生的血。”
如果这不是陆生生的血,那就很有可能是那个棕卷发女人的血了……不管怎么看,陆生生在这件事情上都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一位医生,首先在肢解出轨未婚夫的行为上就不存在大的心理负担,听她父母描述,陆生生很早熟,小小年纪就很爱收拾,很会规划,可能还有点完美主义和强迫症倾向。
这种人一旦极端起来,手段大概也是超乎想象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