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竞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发间的稻草摘去,温和笑笑。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云柔仿佛受到了安慰,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初九那日是我娘的忌日,我到寺里为我娘祈福,可是不知何时我的银簪子不见了,虽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毕竟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便在寺里到处找。”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递给我一张纸条,纸条上写有人捡了我的簪子,让我拿一两银子去赎,我心里想着若是能将簪子找回来,一两银子便一两银子吧,就按照纸条上写的到城北的聆音庙去了。”
“我刚到聆音庙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香,再然后我便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秦松就躺在我身边,身上都是血,我的簪子就放在他身旁,上面也沾了血。”
唐云柔的语气有些惊慌,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然后几个乞丐走了进来,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可是人根本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云柔以手抚额,眼睛紧紧闭了起来,神情很是无助。
苏竞晚凝眉思考,轻声道:“那你之前和秦松是否相识?为何昨日说不想嫁给他?”
“半年前,秦松曾想要纳我为妾,我没有同意,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前些日子王家婶子已经在帮我说亲了,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唐云柔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是他们说是因为秦松听说了我要议亲的事情,恼羞成怒,设法将我骗到聆音寺,想要对我施暴,我这才用簪子刺穿了他的喉咙。”
“仵作说秦松的致命伤是你的簪子造成的?”
唐云柔点了点头,眼里还含着泪水。
“那个小孩可找到了?是谁指使的?”苏竞晚追问道。
“找到了,说是秦松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把纸条给我的。”
唐云柔木讷地点点头,之后又求救般的看向苏竞晚,“阿晚,你一定要帮我,知府大人说秦松有错在先,我是过失杀人,不用偿命,但是要流放偏州,可是我不想被流放,我还有我爹,我还没有成亲,而且我根本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流放我,为什么……”
“我明白,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苏竞晚一边轻声安慰唐云柔,一边在脑中迅速梳理着案情。
秦松曾对唐云柔有意,而唐云柔最近在议亲,秦松心生不满找人将唐云柔引到聆音寺欲加轻薄,之后乞丐亲眼看见唐云柔身旁躺着满身是血的秦松,而秦松的致命伤又是唐云柔的簪子造成的。
少女被辱,反抗杀人,合情合理,而且人证物证俱全。
如果唐云柔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背后这个凶手的心思未免也太缜密了些。
他必须提前知晓秦松的计划,在秦松到达聆音庙后将其杀死,之后再利用此事将杀害秦松的罪名嫁祸给唐云柔。
如果想要做到这些,那么这个人必定是秦松的亲近之人或者至少要与秦松相熟!
看来要去秦家看看了。
苏竞晚告别唐云柔后就向城东的秦家走去。
秦家不愧是萦州首富,正红的朱漆大门,黑色的紫檀木匾额,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富贵,只是门楣两侧高悬的丧幡却又为这富贵添了几抹悲色。
苏竞晚刚走到门口,门房便主动迎了上来,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姑娘找谁?可有帖子?”
“我奉知府大人的命令,来询问秦公子案子的几个疑点。”
无论如何,先摆出知府大人总是没错的,更何况她已经得了章明的允许,如此也算不得假传知府大人的命令。
门房听了半信半疑,衙门里什么时候多了女捕快不成?还是这般娇艳的面容?
但平民百姓对于官府总有几分天生的敬畏,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让开了路。
她刚准备往里面走,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还有什么好查的?唐家那丫头杀了我儿子,人证物证俱在!”
眼前这位应当就是秦松的父亲秦老爷了,此刻他双眼通红,鬓发凌乱,说话虽然中气十足却给人歇斯里地之感,与萦州百姓口中那个精明睿智、老成持重的秦老爷相差甚远,看来痛失爱子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
苏竞晚正了神色,认真道:“晚辈理解秦老爷的心情,但秦老爷这话却说得不对,若真是唐云柔便罢了,如若不是,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让秦公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秦老爷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看苏竞晚。
苏竞晚也不生气,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今日去牢房看了唐云柔,唐云柔说她那日一到聆音庙就被迷香迷晕了,等她醒来时秦公子已经没了气息,而且她一介女流,身量不高,力气也不大,想要一招刺中秦公子的喉咙也非易事。”
秦老爷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明显有些松动,眉间的抗拒也不像初见她时那么强烈。
苏竞晚拱拱手,继续道:“还请秦老爷给晚辈一个机会,让晚辈再查一查这案子,若是真凶另有其人,也好给秦公子和秦老爷一个交代,若真是晚辈多心了,秦老爷也不会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