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人确定?”
李佑垂眸,随意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看来可以将此案交给大理寺查查看。”
大理寺?
那曾是她父亲生前办公的地方,是令她心生敬仰的地方,最后却也是令她父亲丧命、害她家破人亡的地方。
苏竞晚低下头去,努力不让旁人注意到她,但轻轻颤动的睫毛和袖中紧握的拳头还是暴露了她的心绪。
章明两腿一哆嗦便跪在了地上。
“微臣有罪,微臣会仔细查证,给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同时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事到如今,什么秦老爷李老爷张老爷都顾不上了,若是丢了脑袋顶上的乌纱帽,那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
闻言,李佑指了指苏竞晚,嘴角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既然如此,不妨让她和你一起查,本殿也想看看她是不是真有两分本事,还是只有嘴上功夫厉害……”
突然被点名的苏竞晚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既然太子殿下亲自发话了,章明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是是是,微臣遵命。”
苏竞晚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叩首道:“民女谢过太子殿下。”
因低头而被青丝掩盖的嘴角微微上翘。
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不是吗?
李佑心情不错,将一直把玩的玉扳指握在手中,破天荒地露出一个笑容。
“那这几日便要叨扰章大人和府上了。”
“太子殿下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这是微臣全家的荣幸……”
章明还在滔滔不绝地拍着马屁,李佑却已经转身上了轿子。
章明看向一旁的衙役,斥责道:“还不快跟上,太子殿下要是有个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太子殿下身边高手如云,哪里用得上他们啊?
不过这话他们可不敢说,只得听话跟上,最后只留下两个衙役负责将唐云柔带到牢房。
反正唐云柔一个弱女子,也不怕她翻出什么浪来。
章明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但又突然想起苏竞晚来,淡淡瞥了她一眼,“既然太子殿下说了,明日你便来衙门跟着查案吧。”
末了又补上一句,“只是不许添乱!”
“是,民女多谢章大人成全。”苏竞晚恭敬应道。
如非必要,她并不想得罪任何一个比她地位高的人。
她父亲的死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教训。
章明见她还算有眼色,轻轻哼了一声便急忙跟了上去。
“阿晚,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唐云柔感激地看着苏竞晚。
苏竞晚有些心虚,却又不忍反驳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望着被衙役带走的唐云柔的背影,苏竞晚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卑鄙,简直唯利是图,不择手段!
但是卑鄙又如何?
再给她一千次一万次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做。
自从十岁那年逃过一劫,她就发誓再也不博那些虚妄贤名。
若有机会,她要比那些权臣有权,比那些奸臣更奸!
她要站在高处,俯瞰那些从前将她踩在脚下的人!
苏竞晚回到韩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院灯火通明,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刚刚跨进府门,便听见门房大喊一声,“小姐回来了!”
没错,是小姐,不是表小姐。
她的姑母苏清兰待她极好,姑父韩墉虽然不善言辞,却也是个忠厚的生意人,待她也算不错,外出做生意时还经常给她带两件小礼物。
韩墉和苏清兰膝下只有三子,长子韩钦和次子韩锋已经成婚,分别在林州和俞州打理当地的生意,幼子韩锐只比苏竞晚大了两岁,还在书院读书。
他们膝下无女,便将苏竞晚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府上的下人自然也是称呼苏竞晚小姐。
“阿晚,你可算回来了。”
苏清兰见到苏竞晚终于松了一口气,嘴里还念叨着“阿弥陀佛”。
苏竞晚走上前去,挽住苏清兰的胳膊,笑着说道:“今日在街上遇上点事情,让姑母担心了。”
“今日你在衙门为了唐家姑娘顶撞章大人的事情外面都传遍了,你竟然还想瞒我?”
苏清兰有些怨怪的看着苏竞晚。
苏竞晚缓缓将手放下,低声道:“既然姑母都知道了,阿晚也不瞒姑母,阿晚需要一个出头的机会。”
苏清兰不明所以。
“阿晚想参加女官考试,想入朝为官,却碍于罪臣之女的身份无法达成,今日阿晚之所以在街上顶撞章大人并非只为了唐家姑娘,更是因为太子殿下也在那里,阿晚想引贵人注意,得贵人提携。”
苏竞晚语气平缓,似乎在叙述一件平常的小事。
“你可知……你可知……你这是在赌……”
苏清兰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震惊,万万没想到她一向视如己出、外表柔弱的侄女竟有如此大的野心,还付诸行动了!
苏竞晚的目光十分冷静,“阿晚知晓。”
“那你可知,便是你真赌赢了,他日入朝为官还会有多少明枪暗箭、尔虞我诈在等着你?难道你父亲的事情给你的教训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