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漪原先的脾气在焉济宸日复一日难以置信的耐心里被彻底磨平。他这么大阵仗,怎么搞得是他要生孩子?
姜漪哭笑不得。
产前有一回,欧阳婧涟拉着焉铭迦来做客。
经由姜漪和欧阳婧涟两个人的努力,这关系倔强又古怪的两兄弟总算踏上了正式和解的路,可就是改不了,说话扎人心。
焉铭迦不急着和欧阳婧涟要孩子。
但听着焉济宸故作轻松说的那句“上回做B超,这孩子长得就很像妈妈,漂亮”,他深呼吸了口气,嫉妒地突然想要孩子了。
姜漪在一旁听着焉济宸这么一句纯粹胡扯的话,憋笑半天还是破功。
也就焉铭迦没这方面经验的人能被他唬住。
还b超能照出像妈妈?她那生的是孩子吗?
这话真就没半点逻辑,焉铭迦居然真就信了。
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直到后来,兄弟俩话锋一转,焉铭迦和焉济宸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育儿经,还在要紧事上一起划重点。
完全没有姜漪和欧阳婧涟什么事。
但很关键的,他们全程避而不谈换尿布的事,无论怎么兜兜转转绕到这个话题上,两个人总有办法一带而过。
等到把焉铭迦和欧阳婧涟送走,姜漪专门拿了本字典过来,说什么都要先把宝宝的名字起好。
其实他们从来没关注过孩子是男是女,因为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他们收到的最棒的惊喜。
焉济宸虽是听姜漪的选择,但他知道,姜漪从孕吐开始,到现在浑身腹中,整个孕期吃了太多苦,所以他想让宝宝随母姓。
他们有起两个名字,一男一女,如果是男宝宝,那就是姜聿鄢;如果是女宝宝,那就是姜喻鄢。
但焉济宸左思右想,还是选择姜漪另一个很喜欢的字,烟。
他们先前遭受过太多的束缚,踽踽独行浪费了太多时间,才找到彼此。
所以如果是女孩,焉济宸更希望她可以过得舒然,活出自己,点燃不同一般的烟火。
姜漪最后还是听了他的话,姜喻烟。
其实越是临近生产,姜漪越是能察觉出焉济宸的紧张。
他们都是第一次面对这个新生命,有太多要去学,要去注意。
虽然有照顾谈茵的例子,但谈茵毕竟已经慢慢长大,和单纯接受新生儿降临是两回事。
谈茵现在住校,早就说要回来陪姜漪。
但姜漪没让。
谈茵竞赛在即,如果争气地能摘得奖牌,后面学习的机会自然就有所铺设。
姜漪知道谈茵很珍惜这次机会,还是让她好好学习,说一有消息,焉济宸就会和她说。
孩子出生那会,姜漪的状态并不好。
按照医生的说法,姜漪完全可以顺产,她自己也希望可以顺产。
从产前两天开始,姜漪住进医院就阵痛不断。
她整晚的睡不着觉,连带着焉济宸也没了淡然入睡的心思。
她不睡,他也不敢睡。
唯独怕的,是出现什么问题。
姜漪瞧着焉济宸熬夜开会后逼出的眸中红血丝,心疼地安慰他说:“我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产前都会痛的,这很正常,只要熬过去就好。”
焉济宸却摇头,亲吻着她手,替她抚过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嗓音低哑:“没事,我不困。”
更多的,姜漪不说了。
姜漪就是知道焉济宸的心结,所以更多的话,她自知不能说。
虽然焉济宸现在不再提及,但姜漪还是清楚。
在安全方面,他是很介意,是格外的介意。
焉济宸的生母当年就是因为生他时身体虚弱到没能撑得过去,最后在手术台上一去不复返。
时值现在,焉济宸也就没有那个勇气去赌。
他深知自己赌不起。
姜漪是他花尽力气找回的宝贝,这是他无论折损什么,都要努力呵护的宝贝,至所珍贵,珍贵至极。
所以他被吓怕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弄丢了她。
孩子的确是纵情的意外,却也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可这个礼物现在带给姜漪折磨,焉济宸坐在床边,望着姜漪苍白的唇,和疼中强拿出的笑,突然只觉后悔。
他后悔自己的轻巧生活,难受受苦的不是他。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失了分寸的没头苍蝇,疼到不了他身上,痛也止步于她弱小的身躯。
焉济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缓解姜漪的疼痛,只能握紧她的手,一遍遍地安慰着,只顾安慰着,根本不知深夜走过几许。
终于,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姜漪被推进了手术室。
家属在外等待。
焉济宸早就戒烟,但那天,整个台阶边熏缭的都是烟雾。
他根本数不清自己点燃了多少支,等着火光从起到灭,循环往复。
从天亮到天黑,手术室的灯彻亮。
老人家同样沉声地在外等待着。
不知道又等了多少个小时。
终于,“啪”的一声。
手术室的灯暗了。
焉济宸一注意到这个情况,心潮再难抑激动地跑了过去。
就连医生道平安,恭喜是女宝宝的话,焉济宸都没放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