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生摇摇头:“大家都说是我抢了她的脑子,所以她才傻乎乎的,我应该保护她。”
王氏见她这么懂事,受宠若惊之余喂了她一块蒸肉,欣慰道:“别听人家胡说,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娘出去家里有你都放心一点。”
俞秋生听了就裂开嘴笑,露出漏风的牙。
一家人吃完饭洗洗睡,两个小姐妹躺一张床上面,俞春生半夜做恶梦,眉头紧皱大哭出来。
一会哭她的腿,一会儿哭她的手,瘦弱的小身子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俞秋生都吓了一跳,见怎么都弄不醒她头一回手足无措,王氏跟俞童生披着外衫过来,俞春生还是怎么也醒不来。
那一晚上过的很是艰难,王氏抱着俞春生跑到隔壁村找郎中,好巧不巧,人又不在,到了天明夫妇两个人都憔悴万分。
王氏拍拍俞秋生的头,让她回家去睡觉。俞秋生红着眼睛不从,俞童生见状叹息,把她送到了自己哥哥家里面,而他跟王氏把人抱到了三清观里。
三清观的正殿打扫一新,三尊神像前摆了新的供果,上一回俞童生看到的那位外乡人今日难得没有出现。反倒是香案前的蒲团上跪了一位新道长。
山上桂子飘香,他长跪不起。
王氏哭哭啼啼没有多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童生一道。这年头做道士,也要学医,两个人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因为毕竟这山上长久不来,究竟是何模样大家都不知道了。
留下来的都是旁人口中的传言。
“我家孩子不成了,道长请救救她。”
“她生下来身体不好,这一晚上过去她都没醒,我们实在没办法了。”王氏哭道,见他还没反应,心里又悲又火,跪着上前去碰了碰他。
谁知道那笔直的背影忽地一歪,人顷刻间到底,随之碎成满地的梅花。
俞童生跟王氏头一回见到这一幕,抬头只见三尊正垂眸看着他们夫妇,大殿安静,青白的幔帐随风微微晃动。
两个人心惊之余听到一串铃铛的响声,扭头看去。远远的有一个人从外回来,素白的道袍上落了几朵红梅。这分明还只是秋季,何来的梅花。两个人看呆了,跪在一块,只见他到了殿门口,约莫是个二十多岁的清俊的男人,腰间配着一只银色镂空铃铛,仙风道骨。
“都跪在这里做什么?”谢秋珩垂眸打量了王氏怀里的孩子,弯腰在她眉心一点,一股暖意涌上去,她苍白的面容有了温度。
谢秋珩把两个人扶起来,安慰道:“是梦魇了。我方才下山寻一人,是以才留了个傀儡再次。两位不要惊讶,先坐一坐罢。”
王氏见他行为举止,刹那间没有怀疑。
“我家春生昨晚上就梦魇,喊不醒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妖魔作祟呀?”王氏害怕。
谢秋珩听她说话,认真打量他们怀里的孩子,是个清秀的小姑娘,挑着两个人的优点长,许是身体不好,平时拘束颇多,加之梦魇,面如纸白。
他说:“能让我抱一下吗?”
王氏跟俞童生以为他要驱散梦魇还是做法治疗俞春生,不敢耽搁,赶紧把人送过去。
抱着她,谢秋珩细长的鸦青眼睫微微翕动他和蔼道:“令爱福大命大,不过细看之下,却好像与我极有缘分。”
他从素白的广袖里取出一道紫色符篆,烧了以后用清水冲泡。在她掌心写下一道符纹,念出清心咒,最后点住她的眉心,以求慢一点想起来。
谢秋珩想,如果痛苦,她就当一张白纸好了。
在凤凰城的时候城主告诉他,这世间只要魂魄不碎,人就可以回来。他既然在红绢上探不到林春生的魂,说明她还可以活下来。他的剑灵消失,说明概率极大。三清山的那把长剑,里面不知住着谁,代代相传,仅知它道法极高,护人魂魄想必定为周全。
昨夜算了一卦,谢秋珩才提灯下山,绕了周边诸多村庄,未曾想到她就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有探到自己灵剑的气息。
……
道观外面一阵清风刮过,桂香飘了十里。
“这样就好了?”王氏问?
“若是以后还出事,便来山上找我好了。”谢秋珩含笑道,“两位辛苦了。我送你们罢。”
知道他们赶着回去,谢秋珩用一张符篆将两个人送到家,谢道长立在那杏树下,俞春生家里的狗憋着不敢叫。
王氏跟俞童生请他进去坐一坐,道:“家里还有一个,待会抱回来给道长看一看。这两个姑娘都是同一天生的,生的简直一模一样,不过那个要康健许多。”
说话间俞秋生却蹭蹭蹭跑了回来,满头的汗。
“春生好了没?”她扶着门槛说罢才重重地喘气。
谢秋珩看她,微微一笑。
俞秋生:“仙人?”
王氏把她抱进来,擦擦汗,道:“是三清山上的道长,多亏了他,你妹妹好多了。”
于是她探头看去,果然如此。床上的俞春生面色红润起来,睁眼后盯了她很久,忽然松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脑袋,后扑到王氏怀里大哭,一家松口气。
“你梦到什么了?”俞秋生好奇,摸摸她的前额,不似昨晚那么冰冷。
“我梦到自己吃成猪。”
“你吓死我了!”她罕见地把她抱住,扭头看着外面,可树下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