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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祖说,他命里有劫难,不可富养,潜心修道,三十而立时或可逃过一劫,此后下山,一世安康无忧。
    于是谢秋珩的地主老爹就忍着疼把他送到三清山修道,三清山上只一座破旧的小道观,里面带他一个就三个道士,师祖去岁西去,便只剩他和师父了。
    谢秋珩托着小脸,认真对林春生道:“那以后会和师祖一样飞升吗?”
    林春生也不知什么师祖不师祖的,就点点头,莫名的倦意涌上来,她便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闭目,见她如此,谢秋珩适时闭嘴,起身把香案擦了擦,开始扫地。
    他抿着唇,明明才十一二岁,却是十分的懂事,黑眸温润,像是山间的小鹿,柔软的发丝遮住了眉毛,唇色不点而朱,模样生的极好,像极了他娘。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春生,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
    每隔一段时间师父便如此,他也习惯了,师父一睡往往便是一天,于是让他从地主家的富儿子变成一个自理能力很强的小道士。
    扫完地,他从道观后的梅林里折了几支白梅,装在白瓷花瓶里,小心地摆在林春生的房里,看着那幅老子乘青牛的画,左看右看最终还是将其从窗边的墙移到里面,以防风雪打湿。
    屋外的雪从瓦上滑落,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春生听在耳里,觉得这样的地方不错,是个适合修身养性,在保温杯里泡杯枸杞,捧着看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退休养生的好地方。
    这一次睁眼后场景变回了老家那黝黑的甬道,林春生吐出一口气,额上有一抹冷汗。手是冰凉的,踩实的泥地上有些湿润,她抬着头,看到往下沉的天花板在滴水。
    下雨了,裂开的窗棂上都长出了红色的菌丝,如今已经是江淮六月的梅雨天气,才不是什么冬天呢,思及梦里的大雪,她竟有些神往。
    林春生走起来步伐虚软,脑子还有方才的记忆,越想越觉得十分真实,偏偏那又是个梦,细思极恐。她不敢回头,收了杂乱的思绪,爬起来夺路而逃。出了老宅,她回头看着绿藤爬满马头墙的老宅,两个黑漆漆的窗户像是空洞的眼睛,木门褪色,楹联被风吹走一半,有荒凉之感,看久了心底都发毛。
    林春生都不知道自个是怎么在这样阴森的老宅里平平安安活到十五岁。
    这一次出来她发誓不进去,就是她爹拿刀逼着她她也不干。
    一个月后林春生被啪啪啪打脸,因为她爹说老宅里她爷爷挂墙上的画是个古董,至少五位数。想了想,林春生又回来了。
    屈服于金钱,不可耻。
    路上本来父女二人是一道的,偏她老爹头疼的毛病犯了,自个跑到长生殿买了黄纸上山去烧了,她老爹要一个人,林春生便被老爹先派到老宅。
    临走还说:“没事。”
    林春生点点头,拍着胸对老爹道:“放心。”
    她开了门,木门吱吖吱吖,想要断气一样的,此外屋子里安安静静,不往某处想她还是很镇定。
    上次窗棂上长出的菌丝已经枯萎,再一次走到甬道她下意识放轻步子,似乎是不想惊动谁,这个习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至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尽头走到了她心里被人揪住,一面斑驳黄土墙上空空的,她家的那幅画被人动了。
    林春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
    看着没信号的手机,林春生手抖了。
    这个时候恐惧在第二位,在这样幽深昏暗的甬道里她想着是不是……不干净?
    在屋里转了一圈,她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阳光,刺的眼睛都眯住了。
    林春生垂着头,又看看手机,真跟见鬼一样,她回头,脸色不大好。
    风吹影动,视线从手机屏上移动到脚下,她怔了怔,影子仿佛是变宽了,一抬手,窄袖都变成了宽袖。
    林春生:“……”
    再一抬头,她吓的后退一步。
    找了许久的画就在堂厅正中央,下面积了灰的花瓶里两朵假花沾了水她歪头盯着那幅画许久,眼睛一花,腿即刻软了下来,站不稳往前一扑。脸着地的那一刻她心想,她这鼻子怕是毁了。
    只是后来她醒了,睁眼看见了那个少年。
    “师父?”
    第2章 意外
    林春生站在正殿的门槛后,穿着洗的发白的旧道袍,她身后还跟了个小少年。
    此时雨过天晴,一连几日的雨水过后,三清山的雾气也渐渐散去。这道观建在半山腰上,望着远处的山峦,视野开阔,七月微风轻拂,身处佳境,林春生想吟诗一首抒发心中的感情,但那些唐诗宋词除了考试的时候记得清楚外,她竟然都只能堪堪想起个半句来。
    她扶额,转身一抬头就看见神像,于是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道士的发髻看着简单可她不怎么会,披头散发又不像为人师表的样子,于是弄了个丸子头顶在头顶。后头梳发才慢慢熟练起来,几秒搞定。
    起初的第一天林春生缓了好久,过了三天才慢慢缓过来。
    午后日头晒在身上暖暖的,林春生背着拂尘准备下山瞧瞧。听说三清山下还有个小村庄,正巧这几天道观的米也不够了,她领着徒弟打算买点米。谢秋珩背着小斗笠紧急跟在她后面。
    他的个子已经到了林春生胸口,日光照在脸上,肤色愈发如玉,柔软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线阴影,面容瘦削,双眸澄澈,许是修道的缘故,谢秋珩穿着白色道袍,气质出尘。林春生不止一次觉得这师父和徒弟的性别怕是搞错了。徒弟长得秀美如月,而师父居然缠胸当男道士。刚来的第一天林春生都因为缠胸缠的太紧而呼吸困难。后来几天她松了松,林春生打算等谢秋珩长大了些把道观给他,自个下山去谋生,重新做回一个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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