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倒了杯茶,笑道,“这么说,这位陆王后还真是咱们陛下的贵人了?”
“可不是吗?若无这位王后在旁边劝着教着,咱们陛下能浪子回头?”
众人一时间听得如痴如醉,说得口沫横飞。
末了,有人叹了口气:“真想看看这位陆王后长什么模样。”
“陛下这么喜欢,那得长得更天上的神女似的吧。”
另一人慢悠悠地笑道:“想什么呢?人王后还能让你见到?”
那人不平:“我还真没胡思乱想,不是说王后这两日就要入京了,到时候咱去路边守着,准能见到这位王后是何模样。”
……
而此时此刻,众人口中的陆贤后,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马车上,捂着胸口,冷汗直冒。
“怎么办?袁姐姐?”拂拂硬着头皮去看坐在身边陪她的袁令宜,“我紧张。”
袁令宜安抚地笑了笑,“紧张什么?大家都等着看你呢。”
拂拂顶着一张苦瓜脸,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因为大家都在等着所以才紧张的吗?”
她哪有民间传得这么玄乎。
不过就是古往今来,大家都偏爱灰姑娘和白马王子这一套。
在这个极看重门第的时代,一个跨越了阶级,从民间走出来的寒门王后,身上就自带了各种光环,加诸了老百姓们各种喜闻乐见的想象。
在老百姓眼里,雍帝牧临川果然是个传奇,但更传奇的是那位陆王后。行兵打仗的事儿大家不懂,但家长里短,讨论起谁家媳妇能干,谁家媳妇娇气来可是热情洋溢。
王女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将陆拂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嗤嗤直笑。
“你猜现在他们怎么传你的?”
“说你是天上的神女,观音菩萨托梦,特地下凡来济众生,救苦难来的。”
拂拂嘴角一抽,沮丧地捂住脸:“你就别埋汰我了。”
袁令宜莞尔:“别怕,拂拂,你今日很好看。”
说到这儿,拂拂就更觉得紧张了。
一大早她就被王女女她们拖起来打扮了,这一通盛装打扮让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是不是显得有那么点儿浮夸?
少女忧心忡忡,眉头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色。
不止担心这个,她还担心系统。照系统的说法任务完成她就能回家了。
牧行简一死,牧临川还于旧京,明君改造计划的进度条又推进了一大截,完成度显示为100%拂拂深深地觉得,这系统就是来给牧临川开外挂的,把原男主弄死了,把牧临川扶上了王位,她就能回去了?
她也想家啊。
拂拂在心里默默比划着,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圈。
可想可想了,她想幺妮,想她妈想她大,想知道她大她妈都咋样了,幺妮咋样了?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好好读书,有没有跟人出去鬼混。
她想喝胡辣汤,想吃玉米面。
有时候她想得心绞疼,委屈得直掉金豆豆。
可临到能回家了,她又舍不得了。舍不得这儿的人和事儿,舍不下牧临川。
她大和她妈把她养这么大,家里又这么穷,她要为了牧临川丢下她爹妈和生病的妹子不管,这不是白眼狼吗?
拂拂郁卒了,纠结了,请求系统再宽限她几天时间。
系统答应得倒也爽快。
就几天,也就这几天时间。
不管怎么说,她还有眼前这几天要对付。
马车就快入城了,拂拂勉力振作起精神,扶着车窗往外看。
王女女就上下左右打量着她,看着看着被萌得肝颤。
捂着小心肝,默默别过脸来,心里嗷嗷直叫。
娘嘞,今天的陆拂拂还真是漂亮。
她从小就觉得陆拂拂长得可爱,跟个面团儿似的,老勾着人上手去搓揉捏扁。
如今女孩儿已然是张开了,眉眼清丽,嗓音也清沥沥的。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收拾收拾就没有难看的。
陆拂拂她本生长得也不丑,那一头茂密的青丝和一双鹿儿眼向来出众。
她穿得不甚隆重华丽,不过是件青黑色的垂髾襦裙,裹着窈窕青涩的身形,耳下坠着两粒白星似的耳珰。
虽然朴素,倒也不失庄重,不至于堕了王后的身份。
乌发拢作了飞天髻,双唇丰润,双眼如秋水般湛然有神,晕生两靥,颇为娇憨。
鬓角的明珠步摇精光耀耀,烂烂融融,一举一动,便有水样的光像转灯儿似地,一一从白皙的颊侧走过,一如洛水神女,月宫仙娥。
此时纤长的眼睫低垂,那忧心忡忡的包子脸就更萌得王女女直吐血。
车轮骨碌碌地进了城门。
一早便又数骑骑兵策马开道,收拾出一条平整宽阔的大路,王城甲士们各列在道旁严阵以待。
上京的百姓们便热切地挤在道旁看,人头攒动。偶有越界的,甲士倒也不闹,温和地劝回去了。
最令人吃惊的是,陛下今日一早就来到了城门前,和老百姓一道儿等着了。他身后只带了几个心腹亲信,俱都是宽袍博带,笑意温和的名士风范。
唯独这位陛下,一身玄色长袍,高鼻深目,面色阴郁苍白得像个死人,嘴唇倒是嫣红色的,手腕细伶仃,挂着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