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州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还恶劣,城南腾出来民房用于隔离医治,现在已经不够用了,死的多,送进去的也多。尸体得不到及时处理,到处都是恶臭之气。
人员密集,药材短缺,导致很多病患都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宫里来的太医迅速变更方案,大规模征用民房,又将治疗瘟疫的药投洒入井,为重症病人发放汤药。
然而他们小看了这场瘟疫,瘟疫传染的速度很快,仅仅几天的功夫就四个太医相继感染,一人引出旧疾已经亡故。这无疑给赈灾队伍一个下马威,挫伤了他们的自信。
太子发怒,隋安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连道“殿下饶命”。
瑛华耳边聒噪,按住一旁震怒的赵贤,使眼色摇头,复又看向隋安:“隋知州,澧州的光景方才本宫也转着看了,若说一句沦陷也不为过。你是地方官,当务之急要全力配合朝廷,安抚救治好你的子民,将功补过。日后本宫尚可为你美言,免你一死。”
“是!微臣遵旨!”
待隋安下去督察后,赵贤忿忿不满:“皇姐,为什么不杀了他,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隋安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的知州,了解这里得风土人情和百姓,杀了他对我们不利。”瑛华看向衙门外昏暗的天,叹道:“现在这个情况,就怕百姓骚乱。”
瑛华的担忧不是平白无故,一个月后,疫情没有得到控制,然而澧州储备粮食和药材都已经告急。
还好瑛华早有准备,书信过去朝廷放粮,走的是易安堂的贩盐商路,由易安堂和朝廷一起押运。然而一来一回,总是需要时间。再加上大军出征,半月前已经跟党项交战,军饷为首,能分拨给他们的粮食并不多。
炉灶见底,救济不够,民众情绪失控,更有传言天灾降至,百姓们涌入街头,澧州乱成了一锅粥。
知州隋安亲自安抚,奈何百姓们求生心切,压根不听。无奈之下,隋安只能采取强硬措施,官兵和百姓们起了冲突,更是激发了百姓的怨念,不分老少迅速聚集,准备向城外逃难。
关键时刻,太子和公主出面,站在澧州巍峨的城门上,凝视着其下蜂拥的百姓。官兵拿着长矛和盾牌围成了一条防线,堵住城门,两批人就这么对峙起来。
隋安在城墙上牟足尽头的喊:“大家都静静!稍安勿躁!太子和公主来了,请听他们一言!”
周遭喧闹吵嚷,成年人的谩骂声,小孩的哭喊声,此起彼伏,湮灭了隋安的声音。望着城门下近乎疯癫的人们,赵贤捏紧拳头,上前大声喊:“孤是大晋的太子!!奉旨在澧州督察,诸位请听孤……”
他话没有说完,人群中就有叫嚷起来:“都是这个太子害的!我有家人在京城,据说太子成日荒淫无度,必是震怒了上苍,降下灾难于我们!都怪他!”
“对,都怪他!还有脸来赈灾!”
“快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朝廷靠不住,让我们自求生路!”
众人的话锋一下子转向赵贤,一字一句化为刀子,瞬间将他割的遍体鳞伤。隋安大怒:“乡亲们休得胡言乱语!你们是想当刁民吗?!”
瑛华在城门上无动于衷,任由底下人出言不逊。余光中赵贤死死咬住嘴,全身都在颤抖,天地一片虚空,在此他没有任何立足的地方。
不多时,瑛华觉得差不多了,太子这朵皇室里的娇花也应该被世间百态荼毒殆尽了。
她踅身走向驻守的禁军,拿过他的突火枪,朝天放了一枪。
砰
刺耳的响声后,数不清的铅丸坠落,砸在人群之中
澧州瞬间安静了。
瑛华将突火枪交还禁军,上前几步,双手扶在城墙垛口上,“大家静一静,听本宫一言!这场瘟疫不是上天的责难,而是天降大任,是对我们的考验!因而本宫和太子亲自来到澧州督察疫情,并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粮草和药材短缺,但也只是暂时的,我们的商路正在往这边送粮,药材也从周围搜罗着。因为近期大雨滂沱,耽搁了几日,还请诸位稍安勿躁,不要聚集,免得疫情扩散!”
“前些时日,太子梦到神龙,神龙告诉太子要与百姓共患难,疫情开春就会消散!本宫与太子已经决意,疫情不退,我们不走!这次本宫顾念大家惊慌,若以后再有人妖言惑众,妄图冲卡出城,休怪本宫不客气!”
“周围城镇都已经封锁,没有人会接收来自澧州的难民,你们出城无吃无药,在半路上会死的更快!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本宫不介意提前送你们一程!”瑛华顿了顿,眸色冷冽,看向隋安说:“隋知州,从现在开始你数到十,再不回家的刁民,格杀勿论!”
一直沉默伫立的夏泽手一举,禁军齐刷刷俯于垛口,手持突火枪和弓弩,对准其下的百姓,枪上膛,弓弦弯,蓄势待发。
隋安一愣,战战兢兢喊:“一!二……”
下面的禁军开始驱散,有人带头往回跑。人群顿时乱了,数到九时,大家如鸟兽散尽,惊惶逃窜。
危机解除,隋安奉承道:“还是公主威仪倍出,臣佩服,佩服!”
“隋知州谬赞了,本宫不过是耐心少,不听话的杀掉就算了,何苦放在眼前讨烦呢?若是百姓造反,怕是仁慈者也会跟着遭殃呢。”瑛华似笑非笑的提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