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刚刚用过晚膳,此时并不想继续批阅奏折,便起了出门走走的念头。
出门溜达了不大一会儿,便走到了乾清宫。
四爷想起,从前就是在这里,他和皇阿玛讨论完户部欠银之事走出殿外,看着殿上的琉璃瓦,第一次起了夺嫡的念头。
四爷轻轻叹出一口气来,突然就有些想念皇阿玛了。
乾清宫保存完好,也一直有人打扫,四爷虽说不住在这里,但也在思念先帝之时时常过来看看。
四爷走了进来,坐到先帝从前坐的椅子上缅怀了一番皇阿玛,又去桌案那里翻阅了从前先帝在时留下的折子和书稿。
虽然民间一直都有康熙一朝是盛世的说法,但从先帝留下来的奏折和书稿来看,百姓的日子仍然并不好过:征战,旱灾,饥荒,水灾,大雪……
四爷也在此时又一次意识到,一个负责任的好皇帝,不光要打理好朝政,让本朝百姓过上安定富足的日子,更要选好勤政明理的继承人,让百姓远离苦难。
所以说,在立储一事上,还是该当主张贤能为上,旁的都是次要的,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才是最主要的。
如今看来,弘晖尚未开窍,对于大位没太多想法,但这个位子也不一定就该是他。
先太子胤礽虽然是一个不错的人,但他和母家感情太深,也太注重“自己人”的利益,并不一定成为一个一心为民的好皇帝。所以说,即便身份居嫡居长,不能真正做到善待百姓,学会为了天下放弃自己的部分利益,于国于民也是无益。
几个孩子年纪都还小,尚不能看出贤能,还是等过几年看品性来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更是妥帖些。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到了三月最后一日天终于放晴。
就在这日,诚亲王府上的帖子也送到了殷陶手中。
正好,殷陶也正想要跟三爷谈谈,当即便对着送帖子的小厮应了下来。
不管是从前的钟粹宫还是在阿哥所,三爷一直都挺照顾自己的。
三爷或许有很多缺点,也做过对不住直郡王、四爷等人的事情,但是待自己从来没有坏过。
这会子正是三哥最需要人的时候,自己的确应该过去陪他说说话。
三爷近来看起来过得很是不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儿,颓丧得厉害。
三爷见到殷陶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十二弟来了,快坐,今儿正烹了金风玉露的茶,十二弟且尝尝。”
殷陶坐下来喝了茶,陪着三爷聊了几句闲话,又问起弘晟怎么样了。
三爷道已经打了一顿,如今还关在庄子里。
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三爷和十三想法是不同,从口气上就能听得出来。
十三是铁了心的想着不让弘昌出来,三爷则是对弘晟还有念想。
殷陶也听说了,这事主要还是弘昌和弘旺作下的,弘晟只是耳根子软,被他们说动了,但是论罪过比起弘昌和弘旺是多有不如的,要是让弘晟跟弘昌一样一直关禁闭弄得跟活死人似的,对他和三爷也不公平。
弘晟虽然同弘昌几人一般,自幼便在宫中念书,殷陶同这个侄儿算不得相熟,但终归还是担心三爷的。
“三哥跟四哥那边又是怎么说的?”
三爷微微愣了一下,道:“已经上了请罪折子,不过皇上那边一直没有批复,只是处置弘晟的旨意和处置弘昌他们一起下来了,直接送到了府上。”
殷陶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三哥还是该当去见上四哥一面,跟四哥服个软,把那些事情解释开最好。”
三爷和四爷之间的隔阂深了去了,殷陶说的“那些事情”可不止是弘晟的事情,还有这些年来三爷和四哥之间的摩擦。
三爷最是好当大哥,爱面子,一听这话就发愁起来:“我这样的,皇上也看不上,去与不去,意义也不大。况且我一想到要去养心殿面见圣颜,这心里就直打鼓,更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想到历史上三爷的下场,殷陶叹了口气,对着三爷无奈道:“三哥,弟弟说句不当讲的,争口气是重要,但终归都不如命重要。弘晟虽然不成了,但你膝下还有其他的侄子侄女们,还有同你一向伉俪情深的嫂夫人……三哥是文人气傲,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不能不为这一大家子考虑。”
看三爷神情似乎有所松动,殷陶顿了顿,又继续劝说道““从前好容易打拼的这份家业和亲王爵位,若是后继无人,岂不可惜?就是三哥自己,心里也觉得对不住自个儿。”
三爷终于被殷陶说动:“十二弟说得是。”
若是跟皇上这么一直僵下去,不光面子上捞不着好,里子也早早没了,才真的是得不偿失,真正的被人瞧不起了。
殷陶离开之前,三爷还给他另透了信息。
那天审弘晟的时候,弘晟曾经在弘旺书房看到过,他和八叔来往的书信。
听了三爷的话后,殷陶也意识到,当初八爷同妻儿做的切割,避免四爷迁怒弘旺和八福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八爷布下的局,如此一番操作后,顺利地将弘旺留了下来继续做事,哦不,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