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晏推门进来,殷陶放下手中书册,看儿子似乎有些眉头不展的样子,不由问道:“弘晏可有什么心事?”
“倒也没什么心事,就是觉得姐姐嫁人之后有些不习惯。”
从前阿玛休沐时候,一家四口都会留在额娘的正院里用膳,如今姐姐出嫁,只余了他们三人。
殷陶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你实在是想念姐姐,过会儿咱们叫上额娘一起去姐姐府上做客可好?看看她会拿什么招待咱们。”
弘晏高兴地点了点头,又对殷陶道:“这几日我在屋子里又重新设计了前几日七叔给我的航船图纸,请阿玛过目一下,若是看着还成,我改日得空就给把这修好的图纸给七叔送去,也省得他日日愁思。”
殷陶微笑着将图纸接了过来。
不得不说,弘晏在这方面实在很有天赋。昨日十三给他寄过来的书信当中,也提到江南各省已经开始用上了他们设计改良过的灌溉装置,据说极是便利好用,既节约了成本又提高了产量,许多大农庄主都开始花费重金大批引进。
殷陶也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如此顺利。他当初只不过将设计好的图纸给了四哥,四哥当即就下旨做了全国推广,如今不止是江南和中原地区,就连他们这次去塞外之时,也带去了新的灌溉技术和种植经验,对向来不擅长耕作的北部游牧地区百姓想来大有作用。
相信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向着更好发展,哪怕是一点点好的改变,对于整个时代来说也是巨大的进步。
雍正二年十月,年羹尧进京陛见时,仗着一身军功,即便对着四爷也傲慢无礼,毫无敬畏之心,更别说在西北这些年摆过的谱儿了,当了土皇帝不说,就连蒙古王公贵族和阿宝额驸见到他也被要求跪拜,四爷听后十分恼火。
除此之外,八爷不知道从哪里走通了年羹尧的路子,让年羹尧误以为八爷是可交之人,甚至在四爷面前替八爷说情,这事可以说是触及了四爷的底线。
再到后来,四爷对年羹尧越发不满,年羹尧却毫无悔改之心,仍然仗着己这些年的军功在边关作威作福在京中结党敛财。
四爷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对年羹尧的忍耐也基本到了极限,而参奏弹劾年羹尧的奏折也像雪花一样飞向了四爷的案头。
雍正三年十二月,年羹尧获罪后在狱中裁,其父年遐龄及年羹尧兄年希尧被免去官职贬为庶民;年羹尧子年富被处斩,其余诸子年满十五以上皆发配边城。
年羹尧裁,年贵妃病逝,四爷情绪着实低落了一阵儿,就连雍正四年的新年也没有过好。
十三于雍正三年九月匆匆回京了一次,之后便又回了江南。四爷变得越发依赖起殷陶来,每天都会在殷陶下班之后招他过来养心殿,再陪着己待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这段时间四爷会放下手中书本,也不伏在桌头批阅奏折,而是同殷陶一起或读书,或吃茶,或下棋,或作画……度过每日当中难得的闲暇时光。
雍正四年三月,十三带着巡察报告从江南赶了回来,四爷也没放过殷陶,说是十三弟还要大忙上一段时间,不能得闲过来,所以还是要十二弟每日过来陪我。
殷陶只得答应了下来,越发觉得如此粘人的四哥和历史上那个杀伐决断的雍正帝似乎不大一样。
四爷打算封赏十三儿子为多罗郡王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十三最终便选择了他和福晋兆佳氏的嫡次子弘晈得了这个爵位,也算是给孩子日后一个有力保障。
弘昌是长子,又被四爷一早封了贝勒,原以为这个郡王位子十有八九会是己的,却不想阿玛却把这天大的实惠给了福晋生的孩子弘晈。
弘昌心情郁郁,难免要寻人开解,旁人说话他都不大爱听,唯有弘旺同他最是投缘,仿佛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弘昌跟弘旺见面的次数也不由多了起来。
弘旺也知道,弘昌在府中比福晋所出嫡子要更低一等,再加上额娘瓜尔佳氏盼着他出人头地,他最根本的痛苦来源于对己不够得势无法压过嫡母所出弟弟们的无能愤怒。
想明白了这一点,弘旺便顺着弘昌的心理道:“当年的直郡王和理亲王为何会如此势大?就是因为他们都是皇玛法最看好的皇子,都拥有问鼎天下的可能,才会有朝臣追随他们,聚拢在他们周围,形成了己的势力。可现如今弘晖几个都同鹌鹑似的缩在那里没有斗志,不愿去争些什么,这样情况就对我们很是不利,想要出头更是难上加难。”
弘昌连连点头:“如今朝中再没有当年纳兰明珠和索额图那样的人家,弘晖几个身边也没有什么能用得着的能人,他们不愿去争,咱们想要投靠也是无门。”
没有争权的需求,然也不需要聚集那么多人在身边。
“大哥说得不错。”弘旺道,“眼下只有水混起来,咱们才能浑水摸鱼,拥有比现在更多的东西……这些都是阿玛曾经教过我的,只可惜我这几年实在庸碌无为,辜负了他的教诲。”
“八伯当真博学。”弘昌忍不住对着弘旺赞叹出声。
弘旺听了这话越发兴奋起来:“弘皙心中定有不服,这天下原是他阿玛的,他也会是内定的下一任太子。可如今却只能困在信园当中,宅子、福晋都只能用旁人挑剩了的,如何能服气?还有弘晟,三伯一直在本朝郁郁不得志,想来弘晟也得意不到哪里去,他是那素来爱当‘大哥’的,然也想做些什么事情,叫三伯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