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越说越觉得遗憾,如果是十四上位,一定会更加捧着自己和乌雅氏一族,而非老四这般“无情冷酷”。
太后一向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只是从前先帝还在,一直被压制着本性,如今她是皇上的额娘,宫中位份最高的长辈,故而变得越发随心所欲,心中想什么都能发泄出来。
十四只觉得额娘和他从前印象中的那个人差别很大,让人根本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来这段时间在畅春园散心用药也没什么疗效,也不知道太医院那帮子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老太太的神思郁结都治不好。
用过宴席后,四爷又把殷陶留下来一起用宵夜。
四爷心情很好。
十二从直隶回来了,可以随时陪在自己的身边,四爷只感觉心里头特别的安宁舒畅,就连今天宴席上的白饭都吃起来比往日更香。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十二弟与人为善,交游广阔,兄弟几个都愿意跟他亲近,即便没有自己,他也能过得很好。
可他不一样。
这么多年以来,只有跟十二弟和十三弟同自己最是交心,他自己也觉得同十二弟相处起来才是最舒服的。
如今这个情况,并不是十二弟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十二弟更多一些。
外头有细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四爷唤了苏培盛一声,殷陶就见苏公公迈着小碎步“噔噔噔”地快速走了进来。
“禀万岁,外头翊坤宫派了人来请,说是年贵妃娘娘备好了一桌宵夜,想请万岁赏光过去尝尝。”
这年贵妃可是历史名人,殷陶只从前去四爷府上做客之时见过一面,的确是个生得极美的凤眼美人儿。
听说历史上的四爷和年贵妃感情极好,今日看来,果然不假。估计是年贵妃惦记着四爷大年节宴上吃不好,才巴巴儿做了宵夜请四爷过去用一些。
殷陶忍不住多看了四爷一眼,四爷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心虚了一下,然后转头就骂苏培盛不懂事,你十二爷还在这儿,说这些做什么。
好像要撵十二弟走似的。
苏培盛明白了四爷的意思,忙道奴才已经跟翊坤宫的小薛子说了,十二爷刚刚从直隶回来,正跟万岁叙旧,那小薛子也识趣儿,一听这话就回去了,还说过会儿翊坤宫会送炖好的乌鸡汤来给万岁加餐。
四爷这才脸色好了一些。
苏培盛悄悄捏了把汗。
谁都知道四爷和十二爷情深似海,即便盛宠如年氏,也是要给十二爷让路的。
殷陶笑了起来。
四哥待自己可谓是真的“特别”,记得历史上的四爷和十三也是如此,听说他之前去直隶的时候,十三弟就被四爷时时叫来“谈心”,有时谈得晚了就被四爷直接留在养心殿过夜。
可能跟幼年经历有关,四爷是一个很需要兄弟爱的人,历史上也是如此,对十三几乎好到了天际去,却不想如今的他也能有了这个待遇。
既然方才翊坤宫来了人,两人再谈话时候就不免聊起了年羹尧。
四爷如今对年羹尧感观十分好,说起年羹尧来都是一水儿的夸赞之语,什么有能力、有水准、奋勇争先、吃苦在前,有大将风范。
年羹尧的妹妹年氏也是个极好的人,就是身子骨儿略是差了一些,孩子都没留住,让人深表遗憾。
殷陶微笑着称“是”,希望四哥在几年后仍然坚定自己的想法。
说起边关之事就少不得也提到了十四。
说起这个不着调儿的亲弟弟,大过年的四爷也发起愁来。
十四如今依然赋闲在家,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太后的亲骨肉,能力多少也有一些,总让他这么窝在家里吃吃喝喝也不是个事儿。
可十四那性子的确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当初在西北出征时候没有殷陶安抚住年羹尧和隆科多,十四还不定跟他们弄出什么事儿来。
四爷对着殷陶问道:“依着十二弟之见,十四那性子安排到哪里去更合适一些,能避免着他胡来?”
这个问题殷陶从前跟舒怡也分析过。
殷陶还是觉得将十四安排去理藩院比较合适,毕竟扯皮是十四的强项,可以多牵扯他一些精力,枪头对外总比在自家招人嫌要好得多。
四爷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十三只是第一天去畅春园那边代四爷看过太后,后来便没有再去。四爷还要顾着紫禁城这边的大宴,起码要等年后才有空去看望太后。
这可苦了十四,日日侍奉在太后身旁,就这么待了十几天下来,可谓是身心俱疲,突然就觉得十二哥当初说得话贼拉有道理。
额娘不光闹腾,还要自己去给她出头,去跟四哥闹腾。四哥拿额娘没有办法,不等于拿自己这个只是贝子的十四弟没办法。
稍稍动动脑子想一想就自己得罪了四哥会是什么下场,额娘此举简直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终于到了上元节这日,太后说这几日乏得很,不必十四在跟前伺候了,十四这才得了空,过来养心殿复命,顺便跟四哥聊一聊这几日在畅春园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