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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皇后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贵妃已经知道了,她呼吸乱了节拍,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发抖。
    在这一刹那,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眼神都仿佛带着嘲笑,所有人都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皇后心乱如麻,可她到底是皇后,在这个时候,情况不明却还能表露出不知情和被冒犯的盛怒情绪,“娴贵妃慎言!本宫几时要你的命了!”
    “您……”宁贵人气不过,想替顾倩倩说几句话,刚开口,就听见上首传来乾隆的喝声:“够了!”
    宁贵人打了个哆嗦,闭上嘴巴。
    乾隆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皇后,似乎是想看清楚她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这眼神下,皇后越来越紧张,她咽了一下口水,尾指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下。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说什么?”乾隆声音很低沉,语气平稳,可但凡是了解他的人,都能听出他此时语气中的悲痛。
    皇后眨了下眼睛,眼泪落下,她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否则万岁爷不会容许这些人这么对她,“臣妾无话可说。”
    “把人带进来。”乾隆闭了闭眼睛,他从未感到如此疲惫和痛苦过,即便是今日那白莲教的人作乱时,他也没有此刻的难过。
    年少夫妻,到头来还是无法白头到老。
    宫女和一个嬷嬷被带了进来。
    当皇后看见那宫女时,她便什么都明白了,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马脚。
    这宫女不是其他人,正是皇后派到顾倩倩身旁盯着的眼线,说起来也是这个宫女倒霉,她去绑红带子的时候刚好被赵三七瞧见,但那会子赵三七也没想,等事后那些水盗杀上船的时候,赵三七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因此,赵三七事后就取了红带子,还带人拿下了宫女去见顾倩倩。
    小宫女嘴巴也是严实,怎么问都不回答。
    但顾倩倩不必用刑,她知道这宫女被派到她身旁来,定然是有人指使,因此只要问问是谁把这宫女送到她这里来伺候,就能寻根摸底把人给找出来。
    而她也很快找到了负责此事的蔡嬷嬷。
    蔡嬷嬷胆子小,又贪财,顾倩倩稍微敲打几句,她就供出了要把宫女送到顾倩倩身旁的人是皇后。
    这样一来,顾倩倩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皇后娘娘,这些人您不陌生吧?”顾倩倩眼神中带着恨意和怒气,“蔡嬷嬷可说了,收了您五十两,把这宫女送到臣妾这里来。”
    皇后面无表情,她语气淡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成王败寇,本宫输了就认了,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她说着语气就激动起来,看着顾倩倩的眼神中充斥了恨意,那是把她视为敌人的恨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若非你处处相逼,又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岂会对你恨之入骨,才出此下策!”
    “你到如今还觉得是娴贵妃害死永琮。”乾隆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他的怒气还是压制住了理智,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永琮的死,若是真要怪罪,应该怪罪你才是!”
    “当日你当朕真的相信了你的话,朕其实那日已经相信那太监的话 ,舒贵人是枉死的,当日下毒害贵妃的人,是你才对,舒贵人不过是你的替罪羊,她是因为你才死的。而永琮说到底也是因为你而死。”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乾隆说的这番话更是叫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这怎么回事?
    乾隆站起身来,他看着皇后,他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是陌生,他记忆中的富察氏是个心地善良,端庄大方的人,他曾经想过和她白头偕老,更把她生下来的孩子视若珍宝,可渐渐的,时光磨灭了记忆,富察氏也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为了杀死娴贵妃,她可以嫁祸给舒贵人,也可以让水盗假装成白莲教谋害娴贵妃。
    不知不觉中,那个记忆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皇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一滴滴掉落,洇湿了地板。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乾隆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再看见皇后。
    皇后仰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今日之事皆是臣妾一人所为,臣妾只盼万岁爷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放过富察家。臣妾即便是死,也念着您的好。”
    说完这话,她屈膝跪下,对着乾隆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却是猛地转身朝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小心!”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众人只见鲜血在柱子上迸射出来,等回过神来,皇后已经没了气息。
    顾倩倩看着她的尸体,眼眸晦暗难测,皇后不愧是皇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若是活着,万岁爷见到她一日便会想起一回她所做出的那些事情,富察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一旦她死了,便不同了。
    人死如灯灭,人一死,那些过错便仿佛过去了,回想起她的就只有她的好了。
    可是事事能都让她如意吗?
    顾倩倩摇了摇头。
    乾隆十三年,这一年注定诸事不宜。
    万岁爷东巡回来后,皇后娘娘就“病逝”了,葬礼的规格礼部办得是心惊肉跳,这皇后娘娘的葬礼本该按照后位办理才是,可最后定下来的规格却是以贵妃,而且葬礼一切从简,富察家的人也没敢上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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