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先放一部分出来,写起来刹不住,估计一两万字才能结束小故事,如果大家不喜欢这种调调,我就单开一本书,把这个番外扔进去。
虽然很容易看出来,但还是标一下:
林湘→琳 林沅→愿
尚黎光→神官 元宵→骑士
琳从小就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她总觉得捉迷藏、扮勇者的游戏过分幼稚,比起跑跑跳跳,琳更愿意一个人在摇椅上晒太阳,又或者,找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去画村边金黄色的麦田。
国王的骑士一年会来村子两次,传播魔王的累累罪行,号召大家加入骑兵队。小小的琳支起脑袋趴在窗边,看着盔甲闪亮的骑士从门前经过,也想过成为这样亮闪闪的人。这个时候,她的哥哥,愿,就会屈起手指,弹一下她的额头。
额头并不疼,可是琳忙于反击,将骑士们抛到了脑后。
就这样,七八岁时,琳躺在摇椅上睡觉、晒太阳,十七八岁时,她还是躺在摇椅上,打着哈欠,懒懒把边角泛黄的厚书翻到了下一页。
王国的边境线离她太远了,与魔王的战争始终波及不到这个小小的村落。于是,琳天真地以为,这样安逸而平静的日子能持续到地久天长。
直到琳十八岁生日那天——
“其实,你是我在路边捡来的东西。祝贺你,平安活到了成人礼。”生日晚餐时,愿用平静的语调,说出了琳的身世。
愿平时最爱捉弄她,琳默默往嘴里送了一勺奶油蛋糕,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拍了拍她的脑袋,愿缺乏情绪起伏的声线破例多了一分劝导的耐心:“你乖乖待在家里。终幕之战在即,作为我的妹妹,等赢了这场战争,王国的疆域和财富,我都可以分你一半。”
说完,一阵黑雾覆上了愿的身体,琳眨了一下眼睛,坐在她身边的愿就凭空消失了。
看着满满一桌还没动的食物,琳轻轻叹了口气。她一个人吃不完呀。
养大她的哥哥突然自爆,说自己是掀起了战争的魔王,还说,等战争结束后,要把王国分给她一半。夜里,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吃撑了,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去回忆关于愿的事情:
愿总是突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很多很多天。琳一直觉得,他是去干坏事了,所以很讨厌他。没想到,愿居然在做这么坏的事。
作为被魔王养大的孩子,琳很生气。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结束这场战争。「等打败了愿,再回村子里养老晒太阳吧。」琳下定了决心。
背起画板,带上很久之前从铁匠那儿买下、平日用来殴打愿的普通长剑,琳正式踏上讨伐魔王的旅途。
???
这个世界,没救了。
长剑直指一个冒险者的咽喉,对方不情不愿地认输,胜利者琳叹了口气,移开剑尖,弯腰把人拉了起来。
国王又在召集勇者,从王都路过、要往深渊魔王城去的琳顺手报了个名。没想到,想要讨伐魔王的冒险家们一个个这么弱。难怪十几年过去,愿一直在村子和战场来回跑,还能活蹦乱跳的。
琳很失望,非常失望。
打败了从各地赶来的冒险家,琳的称号变长了一点儿,成了勇者琳。
年迈的国王端坐王庭,底下跪着一排的勇者,这样的台词他每年会说两遍:
“年轻的勇者们,汝等是否愿意起誓:肩负起王国的希望,拯救饱受魔王蹂躏的子民,直至生命尽头、回归众神怀抱?”
“琳以生命立誓,必终结魔王作乱之历史,以血、以剑、以灵魂。”单膝跪地,琳学着其他勇者的样子,把手放在胸前承诺。
没有像其他勇者那样选择集结小队,琳打算一个人向着深渊进发。
可是,刚出了皇宫,一个身形羸弱、面色苍白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礼貌发问:“愿神的荣光照耀你我。请问,您是勇者大人吗?”
突然被陌生人搭话的琳有点紧张:“我是,怎、怎么了?”
白袍男人指间缠着一条银链,链端坠着一只银色十字,右手微微抬起,他将十字展示给琳看,病弱的眉眼如水波般漾开,绽出一个文雅而善意的微笑:
“是这样的,我是教廷的神官,听说深渊里长着一种神奇的流流果,能治愈魔力造成的伤害,所以,我想雇佣一位勇者大人护送我到深渊附近。请问,您愿意吗?”男人小心翼翼地请求,姿态放得极低,似乎害怕琳会拒绝。
琳的确想拒绝他。
神官像一只贵重而脆弱的瓷器,需要小心照料,一定会拖延她打败魔王的脚步。但是,看着男人写满恳求的漂亮眼眸,她退让了,从背后取下了画板。
“你把流流果画下来吧,我看到了,会顺路帮你摘一些的。”
神官惊讶地微睁眼眸,像是没料到她能想到这种双赢的法子。可是,他没有接过画板,只是小幅度的摇头,然后别过了脸,以手掩唇,低咳了几声。琳惊讶地发现,他的嘴唇竟然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天啦噜,画板还在她手上呢,她可什么也没干!
神官好看的眉毛蹙起,长而翘的睫羽轻颤,失色的嘴唇开合,声音像断了的琴弦,低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晕眩过去:“……流流果摘下之后,药效会在几分钟内流失,我……我必须……”
白袍神官身体一晃,直直倒了下去。
琳连忙扶住他轻飘飘的身体,带走了这个累赘。
为了摘到流流果,拯救神官的生命,勇者琳的小队,不得不多了一个成员。
???
琳和神官一起出了王都。
去深渊的途中,要经过卷入战火的城镇、布满浓雾的沼泽、巨龙沉眠的山脉,杳无人迹的雪原,和异兽繁多的森林,琳担忧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神官,总害怕对方半路上就会死掉。
快到战线的时候,废墟遍地,马车无法在继续行驶。琳和神官下了车,走了一阵,转身望着掉了队的神官,她忍不住提议:“我背着你吧?”
“多谢大人,我能坚持。”神官明明脸色煞白,却还硬是要维持仪态,连脊背都不肯弯上一弯。
男人哦,就是死要面子。把画板往神官手里一塞,琳直接蹲下身,示意对方上来,怕神官还要拒绝,便坦白告诉他:“你走得太慢了,耽误时间。”
被明晃晃地嫌弃,神官只好上前两步,拂了拂白袍上的灰尘,迟疑了一下,将两臂圈在了琳的颈上。
少女的馨香萦在鼻尖,温软的手指搭在他的腿上,她不时轻盈一跳,跃过拦路的障碍,神官趴在她背上,只觉得忽起忽落。他平日生活优裕,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咬牙闭目,神官努力忍受这些不适感,琳却突然刹住了脚步,躲在一面破墙后。
“有人来了。”琳小声提醒,不管好人坏人,她都习惯躲远一点。
神官并没有回应她。方才,琳的脚步停得太快,他猝不及防,额头磕上了少女坚硬的后脑勺,眼前一阵发晕。
接任务前应该更谨慎些的。神官想。护送这女孩一路走到深渊的魔王城,不是件容易事。
???
在战争留下的村落废墟里,向琳步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骑士。
他的盔甲多处破损,原本银亮的色泽也黯淡了下来,甚至溅着未洗去的血迹,行进时带起的金属声响却依旧沉重而令人安心。
骑士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剑,时刻警戒着周围的环境,可另一只手里,却始终捧着一束淡黄的小花。
待他渐渐走近,琳看清了他的样子。
血污和旧疤没能掩盖骑士面容的俊美,反倒愈发催化了他身上那种疲惫而坚韧的气质,就像他腰上别着的长剑。然而,他澄静的眼湖中,却并没有战争的风霜,只有层层氤氲着浓重哀意的迷茫。
骑士将鲜花献在废墟的土丘上,久久低头不语,任静谧代替一切语言。
琳有点难过。
如果不是愿、如果不是战争——这个骑士、这个村子,都会是很美好的样子,就像他手里那束淡黄的小花,静静地盛开着。
所以,一定要去深渊,把战争给结束掉!
哀悼过后,骑士拔出利刃,剑锋银亮,遍覆血污,看痕迹色泽,不久之前,这只剑应该刚见过血。
骑士定定盯着剑瞧。报了骑士团的大仇后,这只剑已经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只剩下——
他举起了手。
眼看骑士把剑往颈上横,似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琳连忙从破墙后探出头来,喊住了他:
“骑士先生!”
过于锋利的剑刃在颈上留下一道浅伤,回应呼唤,骑士略微转头。墙后竟然冒出个玫瑰花蕾一样鲜妍纯净的女孩,一脸着急地盯着他看。顺从对方的心意放下了剑,骑士看了看女孩的打扮,抬起手指,萤光在他指间亮起,凑成一行文字:「你是勇者?」
琳点头。
「别往深渊去。」停顿一息,骑士低下眼睫,盯着自己的指尖,继续写:「总团长死了,琥珀城城主,」指头留下的线条扭曲,他握剑的右手愈发使力,「不久前也死了。战线很快会崩溃。」
“可王都明明还——”琳惊呼一半,盯着对方沉静而哀伤的眼睛 ,吞下了所有的声音。
王都依旧是歌舞不休、宴席不断,就像她所在的村庄,仿佛战争永远不会降临,边境为什么会败局已定?琳无法冷静下来细想,只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愿的身份——
“骑士大人,如果我们一定要往深渊去,请问该走哪条路好?”代替了情绪不稳定的琳,神官沉着出声,声线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杀了魔王,无法逆转战局。」骑士并不认可他们的行为,琥珀城外的遭遇还时刻萦绕在骑士眼前:「战争应该结束,王国是自毁,没有退路。」
「不要去。」骑士再次警告。
毫无意义赴死的,不应该再有更多人了。
而琳听不下他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