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珂点头应了,过了几天,见家里的几姊妹都开始做新衣服,打首饰,精心准备着去参加宝庆长公主的寿诞,王晞这边还没有个动静,不免有些奇怪,过来问她:“你带了很多新衣服过来吗?要不要也应景做两件京城的款式?”
王晞的衣饰有着明显的川蜀风格,绣花繁杂华丽,颜色妍艳明快,加上她长得美艳,常常一出场就会吸引大家的目光,很是打眼。
但京城的功勋世家,因为上边有皇家压着,而且就算你是皇家,那还不得分个郡王和皇子,公主和郡主吗?再有钱,再有权,再漂亮,也不敢这样恣肆地打扮。常珂怕她去了宝庆长公主的寿诞,太过亮丽,刺了某些心胸狭窄之人的心,平白惹些麻烦。
“今年京城流行绿色。”她继续劝王晞,“全是苏杭那边过来的料子,我觉得还挺衬这个季节的。你也可以做几件穿着玩。”
王晞就是图新鲜,觉得苏式样子的首饰和衣服也都挺有特色的,但她不太瞧得上永城侯府的裁缝手艺,她没打算和常家的人一起做衣服。
常珂如今说起来,她想到常珂的处境,估计有什么好料子,好样式也轮不到她,遂认真地问她:“你的亲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要是有意争取一下,衣裳首饰什么的都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你要是觉得还是家中长辈靠谱一点,也就无所谓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了。”
说不定她穿的差一点,那些长辈觉得以她的出身正应当如此,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当然,王晞就算是想帮常珂,也得常珂自己愿意接受她的帮助。
不然好心办坏事,人没帮着还结了仇,太浪费她的精神和精力了。
常珂就和她说悄悄话:“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没准备打扮。像我这样的出身,嫡支肯定是瞧不上的,庶支却各有各的不容易,得睁大了眼睛找,免得被别有用心的嫡母或是主母瞧上了,把我随意搪塞给了他们家的公子少爷,太亏了。我还准备闷声发大财呢!”
王晞哈哈大笑,觉得常珂孺子可教,也和她说实话:“我也不想成为谁家的目标,宝庆长公主的寿诞,随意打扮打扮就行了,把那些光鲜亮丽留给有需要的人吧!不过,你说的对,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景致,我们也不能浪费了。我们出门去做衣裳打首饰吧?平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能高高兴兴的。谁说打扮了就一定要入别人的眼,让别人赏心悦目了!”
常珂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三房在钱财上不宽裕,她从小就被母亲絮叨着有好衣裳得用在关键的时候,平时在家里随便穿穿就好。
不过,她脑子一旦接受了王晞的说法,脑海里不免就呈现出穿着漂亮衣饰站在镜子面前打量的日常情景,觉得那些衣裳首饰不再是她为了应付别人的战袍,而是取悦她自己的美丽,她突然觉得王晞的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好!我们出门做衣服,打首饰去!”她豪气地道,想着永城侯府请的都是京中非常有名的铺子里的裁缝,费用不低,外面的铺子却未必需要这么高的价格,她手里那笔小小的积蓄应该还能做出套好看的衣裳来。
王晞借口要去趟自家的铺子,笑嬉嬉带着常珂坐上轿子,去了京城最繁华的西栅门。
短短的几百米大街,铺面林立,帜旗招展,吆喝声不断。
王晞他们进了旁边一条相对比较僻静的巷子,停在了一家黑漆如意门前。
王喜去叩了门。
有小厮跑出来,见到王喜恭敬地问了声:“你是哪家府上的?”
王喜丢给那小厮两块碎银子,道:“前几天约好的,王府的。”
小厮笑容更盛,让出道来,王喜指使着两顶青绸小轿进了门。
常珂发现这是个青石天井,墙边种着一排湘妃竹,正面三间的敞厅,四季平安的红漆槅扇四敞,中堂上挂着幅步步高升图,两旁红漆太师椅靠背上镶着云母石,像个豪门大户会客的厅堂。
偏偏这里是个裁缝铺子。
常珂坐在太师椅上,端着青花瓷的茶盅,品着今年明前的龙井,看着七、八个年轻妇人向她们展示今年最新的杭绸料子。
旁边还有一个三旬妇人眉眼弯弯,笑容温柔和善又得体地给她们介绍:“听说您最喜欢用松江的细布做贴身衣服,我就斗胆给您选了这几种面料,穿着没寻常的杭绸柔软,却比细布更透气,您摸摸看。”
这些都是王嬷嬷上门和她约时间的时候她问的。
王晞没有摸,是白芷上前摸的面料,还和那妇人道:“这是谁家新出的面料吗?”
那妇人和善地笑道:“是湖州冯记新出的,用北边的柞蚕丝和南边的桑蚕丝混纺的。虽说不够软,却很透气。我想着说不定小姐会喜欢。”
王晞听着来了兴致,道:“拿过来我看看。”
那妇人就将面料拿到了王晞面前。
王晞摸了摸,笑道:“这面料是不是比较便宜?”
柞蚕丝肯定不如桑蚕丝价格高,但做生意肯定不能这么说。
那妇人笑眯眯地道:“冯记一开始是没那么多桑树林,后来发现柞蚕丝和桑蚕丝各有各的优点,就想着能不能扬长避短。这不,就生产出这种混纺的面料来了。我们家是江南最好的裁缝铺之一,他们家就送了一些过来给我们看看。我想着小姐的喜好,就第一个拿出来给您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