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三说得对,咱手底下养了这么多人,这上头一张嘴一闭嘴的,就能咬下我们这么一大块肉。咱们自己吃糠咽菜不要紧,总不能让兄弟们也跟着我们喝西北风吧!”
一个干瘦的男人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
“今日大家伙来这儿,不就是都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吗?既如此,我薛成现在这儿说一句——我是不打算就这样等死下去的!”
说完,他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好像真的是快要死了似的。
不过其他人也没有把他的样子放在心上,所有人聚集在这里,其实心中目的都很明确,他们在南粤附近的一个海口处有一个私港。
本来这地方是拿来做一些便宜的买卖,倒不是为了大量走货。
附近的几家偶尔会用,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如今遇到这种状况,几家都对这个港口打起了主意,才坐在一起商量起来。
于是这日晚上,从酒楼中陆陆续续走出几波人,不是遮头就是遮面的,却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神色。
而紧接着,没过几日,那隐匿在海角处的无名港口中,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只是这些人的鬼主意,并没能打多久。
没过多久,南粤的市舶司便从数据上察觉出了异样。
看着手头近一个月断崖式下降的出口进口数据,市舶司的司长心直砰砰跳,却不敢将这东西往上交。
他偷偷将折子袖在手中,下职后咬牙趁着夜色去了南粤的刺史府上。
第二日,南粤近海的船只一下子多了起来。
那些船却不是普通的来往货船,而是全副武装的军舰。
这一下,近海海面的形势便一下子动荡起来。
其实在闻弛提出进出口税之后,走私这件事在南粤就不少见了。
南粤当地加强了海防,近海时常有海军出没巡防,可是走私依旧屡禁不止。
不仅如此,越来越多的海盗,也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豺狼,逐渐出现在附近的海域中。
使得东南沿海许多正规商船都损失惨重,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沿海经济。
只是之前走私量不大,南粤刺史不敢大动。
如今形势险峻起来,他也不得不联系了南粤总督吴胜,用上强硬手段,加强南粤东南沿海的海防,增加巡海频次,强力打击走私与海盗。
他主张对于东洋来的海盗与走私船,一律以暴力打击为主。
大多数海盗以及走私船一开始并不敢轻易与朝廷军队硬刚,便试探性地接触一番,一遇到正规军,便迅速潜逃。
多数海盗都逃得无踪影了,一部分走私船以载重量较大的货船为主,运气不好被海军抓到了不少。
南粤总督吴胜贪功冒进,对这个成果极为不满,下令将所有走私船都打为海盗,用雷霆手段处以极刑。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走私在丰朝算不上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一般用金银赎罪再服一定时间的苦刑就行。
谁知道吴胜下手这么黑。
南粤刺史朱瑾瑜很不赞同吴胜的做法,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无力阻挠,最终只能干脆将此事大肆宣传,以此来震慑其他走私船。
不仅如此,他还很快为自己的四十五寿辰宴,向南粤最大的十二家商号头领都发出了邀请。
寿宴当晚,出场的除了市舶司的人之外,没有一个其他官场人员。
经历了前几日吴胜血洗菜市场的行刑,所有人都有些惴惴。
南粤刺史说了几句场面话,带人喝了个尽兴之后,才挥退舞姬端着酒杯开口说道:“陛下心怀仁善,体恤民生艰难,故费大力往西南铺路,实乃圣人圣举也!”
在坐的所有人不管心里什么想法,都站起来,端起酒杯和声道:“陛下仁慈!”
而后众人一饮而尽。
南粤刺史喝完,放下酒杯坐下,吃了口小菜,却又似闲聊般摇头说道:“只是我们南粤如今靠海吃饭,少了海商,终归会短些口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搭话。
好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开口道:“我们倒不要紧,最近家里已经派人前往西南,商路开通艰难了些,倒也是多了条路。”
刺史朱瑾瑜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就你精怪,以为本官听不出来呢!你这是在说南粤百姓要受苦了不是!”
年轻人立马站起躬身,“后生不敢。”
朱瑾瑜却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笑,在座的人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是啊,南粤海贸量降低,必然影响民生,这最该着急的却不是他们。
走私利大,可却是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的,若是能够与刺史互通有无,想点办法,指不定就不需要走这种险路了。
笑完,朱瑾瑜收敛了神色,却是郑重道:“陛下有陛下的打算,但是我们却不能不顾南粤的百姓。如此,本官与众部司商讨了几日,决定对南粤商号做出一定的补贴。”
说着,他站起身,一手负背,“一年内出口额达五万两的商号,可得退税5%,达二十万两的商号,得10%的退税。若有商号从南粤出发前往西南出口的,不管西南那边给多少优惠政策,我们南粤一律补贴5%!”
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