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陆白一度固执的认为,十五平米的小单间,就是他的家。
然而维持了十八年家庭冷暴力,最终还是在成年礼那天结束。
“爸爸!这是给我买的吗?”看见桌上的蛋糕,和父亲做好的菜,陆白喜极而泣。
“嗯,吃吧!再陪爸喝一杯。”
糖醋里脊很甜,蛋糕很甜,就连米饭里,陆白都尝到了甜味。
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口甜,却变成了第二天从养父身上涌出来的满目鲜血。
陆白成年,可以自己生活。养父自杀,终于能跟随妻子离去。
从此陆白再也不吃任何一口糖,更是恨极了自己的生日。
原本这些,都是陆琼应该经历的一切。陆白替他背了锅,最终却还要作为他的参照组照亮他的璀璨一生,本就是一场巨大的笑话。
然而作为众人口中最善良单纯的陆琼,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陆白死后,他不过不轻不重的病了一场,就直接断掉了陆家兄弟三人对陆白这个亲生弟弟的最后一丝温情。
这种毫无头脑的溺爱,真的是太畸形了。陆白深吸一口气,琢磨着日后的打算。
门外,管家再次出现。“陆先生最好今天都不要出现在大厅,晚饭会有人给你送来。”
他对陆白这个来陆家强打秋风的客人早就不满,今天因为陆琼生病的缘故,他来去匆匆,反而显得态度比平常温和。
陆白没搭理他,等管家走后,便拉开衣柜门径自收拾行李。
“陆白先生,现在可以吃饭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有女佣上来送饭。
她敲了几遍,都没听到回应。于是她把晚餐放在一边,直接把门推开。
屋里空无一人。
“陆白先生?”女佣一边喊,一边往里走。却发现屋里的衣柜门开着,里面行李箱不见了。
陆白走了?这念头一起,她顿时慌张的上楼找陆玕,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又闹什么呢!?”楼上,陆玕刚刚哄了陆琼吃药,眉眼间的温柔还在,转瞬就变成了凛冽的厌恶。
可很快,没等他喊人去找,陆琼卧室的门就再度被人敲开。这一次,进门的正是拎着行李箱的陆白。
他和之前卑微到处想要讨好谁的样子不同,眉宇间的不甘和怨恨也消失不见。举手投足像个优雅的访客。
“你要做什么?”悬着身份这颗炸弹,陆玕最怕陆白和陆琼接触,瞬间心情提到了顶点。
“不做什么,只是道别。”陆白拉着箱子径直走到陆琼的身边,低下身子平时他,“在陆家住了这么多天,我其实还没怎么和小阿琼说过话。”陆白语气温柔,“你哥哥把你藏得太好了。”
陆琼笑着蹭了蹭陆玕,“是三哥疼我。”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友好的握一握陆白。可下一秒,就被陆玕严肃的挡住了。
“哥。”陆琼这一声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陆玕心都被叫软了,但还是硬起心肠摇摇头。
陆白在他眼里就像是条不可控的丧家之犬,他怕陆白发疯起来伤了陆琼。
陆琼叹了口气,无奈的对陆白说道,“对不起,哥哥不让我靠近你。”
然后便亲昵的把头埋在了陆玕怀里,一副全然依赖,由他保护的模样。
就连门口的管家看在眼里,都觉得这一幕实在温馨。
陆白笑了,并不着急打破眼下的宁静。他转头看了一眼陆琼的房间,宽阔的落地窗,窗帘洁白,延展出去的阳台上种满了好看的鲜花。
而落地窗旁边阳光最好的地方铺满了毛绒绒的长毛地毯。哪里立着一个画架,上面是画了一半的阳台。阳光灿烂,看着就能抚慰人心。
和一楼那个临时拾掇出来的工具间客房全然不同。
旁边的小日历上,陆琼用可爱的图画标记着一个倒计时,距离阮倚其大师收徒还有六十天。
阮倚其大师,国内最著名的油画大师,更是多少油画画手以及油画爱好者心中的偶像。
“小阿琼想要拜在阮倚其大师门下吗?”陆白摩挲着画板上陆琼的画,洁白无瑕,和他这个人的表象简直一模一样。
陆琼犹豫的点头,陆白的动作太过古怪,加上他说话的语气也很阴阳怪气,陆琼的手不着痕迹的抓住了陆玕的衣服。
“你没事儿就请离开!”陆玕安抚的拍了拍陆琼,越发看陆白不顺眼。
而旁边的管家和女佣也都觉得是陆白欺负了他们天真纯质的小少爷。
“不要急着撵我走啊!还有最后一件事就办完了。”陆白从箱子最外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陆琼的床边。
“别害怕,”陆白这话是冲着陆琼说的,可眼睛却看着陆玕。
“我要走了,所以提前恭喜小阿琼能得偿所愿。”
“对了,这是离别礼物,希望你们俩喜欢。”
陆琼懵懂的接过信封,下意识打开去看。
里面装着的是一张素描,栩栩如生的画着墓地骨塔暂存骨灰的格子间。
森冷的画面上,一座座排位赫然是一个个鲜活的亡灵,正在用呆滞且麻木的眼神注视着画纸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