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震慑,亦是羞辱!
可即使知道是羞辱又如何?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出了议政殿,周皇收敛了些眼中的神色,转身去了甄瑶所住的留仙殿。
这么大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周皇走进殿中时,皇后已经得到消息,早一步来了。
周皇背着手走进来,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皇后双眼通红,很显然已经是哭过了,有些慌忙的起身行礼。周皇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里间坐在酸枝木缠枝花扶手贵妃椅上的甄瑶。
甄瑶低着头,脸色苍白,眼神有些呆滞,被皇后喊了一声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到周皇,眼中忽的放出一丝光亮,带着希冀小声开口:“父皇……”
周皇看着平日里活泼可爱,还偶有些小任性的女儿这么一副失了魂的模样,鼻子一酸,重重叹了口气,“瑶儿,是父皇没用,护不了你!”
如此,便是没得转圜了。
甄瑶眼中的光瞬间湮灭,跌坐回椅子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一直带着一丝希望的皇后也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跪了下来:“皇上,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照如今这个形势,瑶儿去和亲,根本就是去送死,她才十六啊,刚刚及笄,您怎么忍心啊?真的不能……不能找个宗室女么?或者……”
周皇摇摇头,将皇后从地上扶了起来,“云朝派人送来了画像,已然别无他法了。”
皇后愣了一瞬,随即双手蒙着脸失声呜咽了起来。
周皇轻抹了一把脸,走到默默流泪的甄瑶面前,像小时候那样将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搂进了怀里。
“瑶儿,是父皇对不起你,眼下国力势微,父皇也是不得已。”
甄瑶虽然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可她毕竟是公主,从小便爱读书,周皇还特地请了人教养,早不似寻常女儿只只知闺阁中事。
对于周国和云朝的战事,甄瑶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父皇平时最是疼她,做出这个决定,便是周国再无抵抗之力了。
身为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万人之上,享有她人所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得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甄瑶咬了咬唇,擦掉眼泪抬起头,纵使心里已经怕的发抖,面上还是朝着周皇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父皇,儿臣懂得,您放心,儿臣身为公主,此时是时候为大周的子民做出一些事了。”
听了甄瑶的话,周皇反而更是心酸,抚摸着女儿的泪痕郑重道:“瑶儿放心,最多三年,你记住,三年之内,你只需保命即可,千万别做傻事,三年后父皇就去接你,你依然是周国最尊贵的公主。”
甄瑶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前线事忙,周皇只待了一会儿,好生安慰了皇后几句,便出了留仙殿。殿外,甄瑶的两个哥哥,周皇的两个皇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周皇出来,两人行了个礼,欲言又止。
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周皇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又马不停蹄的召人去了御书房。
周皇走后,一直强撑着的甄瑶终于再也绷不住,哭的可怜。
到底只是十六岁的姑娘,忽然要被当做人质或者礼物一般送去陌生的国度,面上坚强,心底却早已被恐惧淹没。
听说那云朝的皇帝今年已经五十多了,面相丑陋,性格也很是暴戾,后宫里的妃子几年便要换一波,不知是病死的还是被折磨死的。
甄瑶本就害怕,想到这些民间传闻更是心悸,哭着哭着,竟直接在皇后怀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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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云朝皇宫内,御书房。
明亮的灯光下,云皇坐于书案前,一手轻轻叩击桌面,看着眼前的封赏圣旨,皱纹密布的脸上眉头微锁。
良久,一杯热茶轻轻放在了云皇的手边。
云皇抬头,见是总管太监张泠张公公,便复又转回了头。
“陛下,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想也不迟。”
云皇抬头捏了捏鼻梁,没出声。
“陛下,老奴斗胆,陛下可还是为封赏二皇子的事烦心?”
张泠是跟在云皇身边多年的贴身公公,不说对云皇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也能猜测出个大概,且其为人很懂得进退有度,所以很得云帝的信任和喜爱,偶尔还会听听他的意见。
听他发问,云帝也不脑,无声默认了。
照理说自己儿子的封赏,自然是越贵重越好,哪里会纠结。而云帝迟迟下不了笔,无非是这二皇子出身卑贱,他根本不喜欢罢了。
二皇子陆珩,说是云皇的第二个儿子,但其实其生母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婢,偶然得蒙盛宠有了他,云皇无奈才没有杀她,却在陆珩一生下来便去母留子。即使如此,云皇也不喜欢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不闻不问。
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自己就这么默默无闻的长大了,还生的很是不凡。因为能文善武,在朝中还颇得人气。不过即使这样,云皇也还是不喜欢他,所以去年刚及弱冠便被云皇派去参与与周国的战事,巴不得他有去无回。
可是没想到他不但回来了,还带了不少战功,在边境之地冷面将军的名号传的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