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成年期,他终于有了强大的力量,立刻占据了这座肮脏的城池,将曾经欺侮他的人屠杀殆尽。
但是有了力量,他的骨头,还是常年经受针扎一样的冰寒疼痛。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无药可医,是天道对他的限制。谢知非很清楚,被天道针对的自己是活不久的。
他既然活不久,凭什么杂碎们可以活着?这个世界的人,最后统统要给他陪葬!
不过金闪闪是没有错的,他纡尊降贵地走下自己的王座,向这个人类走去,准备先将这堆闪闪发光的珠宝收进自己的储物手环。
随着他的走近,这个跪伏着的人类轻轻颤抖起来,像个柔弱的小动物。
这种弱小取悦了他。一时之间,就连骨缝之间的冰寒都不那么痛了。
等会。
似乎不是心理作用。
谢知非停下脚步。那始终在他体内肆虐、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缓解的疼痛,就像咆哮的洪水被驯服成了温顺的溪流,是真的有了缓解的趋势。他仍旧会痛,但这点疼痛对谢知非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扯了扯嘴角,人生第一次,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随即不再管这个人类,反身向他的王座走去。
但一远离这个人类,被压制住的疼痛立刻就卷土重来,张牙舞爪地在他体内攻城略地。疼痛来得猝不及防,他的笑容甚至还没有从嘴角消失。谢知非闷哼一声,闭了闭眼睛,再次向这个人类走去。
不痛了。离这个人类越近,自己的疼痛程度就越低。走到五尺之内,他就完全不疼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这个人类有什么特殊之处?谢知非目光幽深地打量着她,简短地下令:“抬起头来。”
辜晓梵只感觉压迫感越来越重,周围越来越安静,黑色的袍角由远及近,然后又由近及远......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死神的衣角又飘了过来,准确无误地停在她的一堆珠宝面前。
辜晓梵:隔壁勇士连累我!
她立刻抬头,尽可能地低眉顺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就听见魔王又命令她:“看着我。”
辜晓梵:这什么狗东西,说话怎么总是像调/情?
她拿出看狗老板的眼神看过去,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这次终于看清楚了大魔王的脸。非常标准的小说反派,很邪的盛世美颜,狭长的眼角,苍白的薄唇。他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辜晓梵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的寒意。
她觉得自己像是猪肉摊的肉,被刻薄的顾客翻来覆去挑剔了一通。
几乎都要撅过去的时候,顾客凉意森森的嗓音慢悠悠地响起来:“你,和你的珠宝,本来就是我的,懂?”
死亡宣告。
辜晓梵真的要撅过去了。
然后魔王大喘气:“跟着我,以后你负责清点我的财产。”
辜晓梵:我活了!残血逃生!感谢对面网卡!感谢对面演员!感谢对面脑子有问题!
她拖着软成面条的双腿,跟着大魔王,穿过一排排跪着的美人,走上台阶。大魔王姿态闲适地坐在巨大的王座上,她很有眼力见地站在王座的侧后方,假装自己是电视剧里给皇帝扇扇子的宫女。
这场不过关就要死的特殊面试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几个被养来玩的美人在死人的时候就晕过去了,黑袍人直接把人拖了出去。什么也不会的几个当场炸成了烟花。在前车之鉴的威慑下,没人敢做废物,绞尽脑汁都要给自己编个技能出来。
其实美人们大多才艺双全,弹琴跳舞画画,艺术天分很高。但是冷酷的资本家看不上这种务虚的技能,一群大美人委委屈屈,最后基本上都被送去了战场,做后勤,给魔王的部下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战场刀枪无眼,去了九死一生,但是没人不情愿,所有人都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打包远离这个阴晴不定的冷血动物。
辜晓梵有点羡慕地看着她们。伴君如伴虎,被魔王挑中固然特别,可是她是女主吗?
996了三年之后,辜晓梵早就是一个现实的成年人了,深刻地明白自己从来只是炮灰,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加班不够多。
大殿里的人逐渐减少,黑袍人们也鱼贯而出。等最后一个人走出宫殿,并贴心地关上门,辜晓梵才骤然惊觉,整座宫殿里只剩下了她和大魔王!
更可怕的是,大魔王回过头来,表情莫测地盯着她看。
看得辜晓梵腿又要软了。
大魔王悠悠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声。
他笑了,辜晓梵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众所周知,魔王从来不笑,一笑就是要死人。这狗东西还盯着她给她搞心理恐吓,典型的猫吃老鼠之前先玩一会。
辜晓梵强烈抗议这种残忍的恶趣味。她很想说让魔王大人直接给她一个痛快,但是竖着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张不了嘴了。
大魔王阴冷地、轻飘飘地说:“想起来了,二十年前,在古绿街,你踢了我一脚。”
原来刚才的凝视是大魔王在回忆旧帐。辜晓梵觉得自己可以入土了。为什么二十年前被踢一脚这种小事大魔王都还能记得。这个变/态是不是有个小本本叫做《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