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瞧着她,慢慢地低下头来:“很好。”
他忽地捧住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说道:“还嫌不嫌我臭?”
门外一声低低的咳嗽,却是万安隔着门,带着尴尬问道:“王爷,还请裴大夫吗?”
文晚晚忍着难受,伸手在叶淮咯吱窝里挠了挠,趁他怕痒躲闪时,挣脱他跳下了床,挽着头发说道:“不用请了,送热水进来吧,王爷要起来了。”
外面的脚步声来来往往的,伺候的下人们很快都侯在了门外,叶淮也不好再跟她闹,跟着披衣下床,还是有些疑心:“真不用看大夫吗?”
“不用。”文晚晚笑着拉他他在妆台跟前,拿过了梳子,“我给你梳头吧。”
光滑厚密的头发握在手里,文晚晚一点点梳开了,心想,若是她这时候说出来可能有孕的事,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离开,可这时候根本也确定不了,万一再因此耽误了战事,却是麻烦,那就不如再等等。
她利索地帮他挽好发髻,安上银冠,叶淮从镜子里面看她围着自己忙个不停,神色越来越温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晚晚,等这一仗打完,大约能安生几年,到时候我们就成亲。”
文晚晚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你……要过淮水吗?”
“再看吧,”叶淮的指腹轻轻在她手心里摩挲着,“淮南淮北到底同出一脉,打仗这事动辄伏尸百万,也不是我想看见的。”
他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不过皇帝欠我大哥一条命,无论如何我都要加倍讨回来!”
文晚晚心头一跳,忙拿起桌上的簪子,帮他固定住了银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那样敬爱叶朔,必定是要为叶朔报仇的,这一仗无可避免,以她的立场,无论是叶淮,还是叶允让,她都不想看他们有什么闪失,这件事,到底如何才能两全?
两天后,叶淮再次离开镇南王府,前往千灵山巡视,文晚晚接到了叶允让的第四封信:雪中一支蒿、斑蝥。
依旧是裴郁春已经分辨出来的毒物。
文晚晚看着渐渐消失的字迹,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叶允让只写已经被认出来的毒,绝不是偶然,他应该知道裴郁春解毒的进度,可叶淮中毒在淮南是机密事,就连他自己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为什么叶允让会对此如此清楚?
知道这件事详细内情的,除了叶淮和她,就只剩下林氏和裴郁春、裴勉两个,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第90章 府中要办喜事了
竹叶渡虽然以竹叶为名, 两岸其实并没有多少竹子,更多的是夹岸丛生的芦苇,此时叶子都已金黄,大朵大朵雪白的芦花夹在无边无际的黄叶子中间, 望过去直让人错觉是春日里繁花盛开。
叶淮望着清而浅的水面, 向跟随的竹叶渡里正问道:“往年雨水多的时候, 这里能行船吗?”
里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大团大团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头顶,含着满满的水意,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大雨。里正心里猜度着他的用意,口中答道:“五年前的夏天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那次水位涨高了十几寸, 河面也宽了一倍多, 当时是能行船,不过都是些捞虾的小船,坐不了几个人, 除了那次之外, 这些年还没有涨过那么大的水。”
叶淮转头看向西北方向连绵不绝的千灵山, 又问道:“山里头能行人的路径多不多?”
里正忙道:“那边不是小人管辖的地方, 小人不太清楚,不过以前听人说过,淮北那边的百姓有时候会从山里过来这边采药。”
叶淮看了许久, 眉头始终不曾舒展开。
傍晚时下了小雨,雨丝细的很,落在水面上激起的涟漪并不明显,队伍沿着堤岸往千灵山的方向走着,裴勉拍马追上叶淮, 劝道:“下雨了,王爷要么就近歇宿吧?”
“这么点小雨,不妨事。”叶淮看着水面,神色肃然,“传令沈玉山,再往竹叶渡加派五千兵马,淮水大营去往竹叶渡的沿途增设烽火驿站,一旦有变,确保烽火一刻钟内,快马半个时辰传到淮水大营!”
裴勉拍马刚走,又听叶淮在后面叫他:“传我的话,把竹叶渡两岸的芦苇都砍了!”
裴勉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只答应着,急急下去安排。
叶淮催马继续往前走着,突然有种直觉,叶允让能容忍周去疾一直拖延着不出兵,说不定,就是在等着这场雨。
第二天下午赶到千灵山时,雨还是没停,虽然依旧是毛毛细雨,然而不歇气地下了一整天,地面上的泥土已然泡得软了,车马走过时,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泥印子。
叶淮一撩长腿下了车,站在山口营寨的台阶上,负手看着四周围陡峭的山势,沉吟不语。
“二郎。”远处传来一声唤,不多时,叶景濂的身形从松柏的枝叶间显露出来。
他山居闲散,此时披着银针蓑衣,脚踏谢公屐,身后只跟了两个小童,一个侍卫,远远向叶淮说道:“下着雨,怎么这时候来了?”
“山里情形复杂,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叶淮道,“二叔要么回府去吧,再过一阵子,这里说不定就要变成战场。”